永康乡愁| 第446期
所有美好的因缘，都是融真心于万物
图片来源于网络 摄影@施天安
村里的爆米花老人
作者/沈治林
爆米花对于出生在六七十年代的乡下孩子来说，是最喜欢的，也是近乎于唯一的一种零食。
每年腊月时节，村里的爆米花老人，就早早地收拾好炉子，爆米花机，开始推着他自制的那辆木轮子平板车，走村串户揽生意了，无须吆喝，听到车轮吱吱呀呀作响的声音，在路上或村头玩耍的孩子们，便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帮忙推的推，拉的拉，等老人支起炉子，往上架起像极了电影片里战争年代日本鬼子从飞机往下丢下的炸弹后，分别跑回家中，问大人讨来几枚硬币，又从米缸里舀上一碗米，顺便从灶台后捡些个硬柴与木炭自觉地来排队等候。
老人叫钱图癞，住在村里东边的前角，人精瘦，有一米七的个子，头发花白稀疏，头顶满是一个个铜钱般大小的癞头斑，脖子上挂着根有尺把长短的铜嘴竹竿烟筒，常年笑盈盈的，生好炉孑，先把米或玉米倒入锅里，扣紧宛如羊角样的锅盖，顺手把下一个轮到的孩子的原料倒、他自制的铁皮计量容器里，身体微微前倾，样子很认真，左手拉风箱，右手摇着圆锅，一锅大约斤把原料，加糖加油，收五六分钱。在孩子们的期盼里，老人用高深莫测的表情看了看摇把上的仪表，说:“好了！接着直起腰，先把圆锅移开炉子斜在一侧，一边不忘忙里偷闲摘下脖子上的烟筒，迅速填上烟丝，划根火柴点上，深深地吸上几口，看他那美滋滋的样子，不知道那味道有多好，孩子们赶紧四散开去，或躲在屋墙角，或躲在稻草垛后，用手紧紧捂着耳朵，眼晴却盯着，见老人吸完一锅烟，从地上拿起只麻袋，套在圆锅上卡紧袋口，尔后将加力管套在锅尾的一只羊角上，用力一扳动，使之两只羊角的搭扣松脱，这样在圆锅里的压力作用下，机盖嘭的一声打开，一声巨响，一团白烟升腾而起，热腾腾香喷喷的爆米花便装满了一麻袋。
太阳懒洋洋地挂在屋顶，估摸着是下午一点多了，爆完最末一锅米花，老人往铜罐里放了米和水开始做饭，一边哼着不晓得是哪本哪集里的家乡婺剧。几锅烟的工夫，饭熟了，老人从风箱上的长抽屉里拿出一个油纸包，一层层解开，里面是一小撮油黑发亮的霉干菜，老人用筷子拨拉出一些放在碗里，剩下的又重新包起来放回抽屉，孩子们看老人吃饭的样子直流口水，粗饭淡菜仿佛是山珍海味似的。
忙完一个村，老人收拾好家伙赶往下一个村，有时一天走几个村，有时一个村得忙几天，木轮平板车，木轮车没有轴承，车轱辘和轴固定在一起，行走的时候一起转动，十分的笨拙，车把手上还吊着个用毛竹节做的油桶，里面插一把扁刷，走三四里地就得往车轮轴涂些废机油。
生意好时一天也能挣个一二块钱，抵得上生产队上几天的工。
后来才晓得老人并非姓钱，钱图癞是说他头上的癞头斑点如铜钱的图案人们给起的绰号。老人姓余，祖上是明代从宁国扬树塘逃荒来前角落脚的，到了老人一代家里置买了十几亩地，兄弟姐妹四个，自耕自种、日子出过得一殷实。全家数老人是最小的，大家都宠着他，二十来岁，差不多年纪的都娶妻生子，他还是不种田地，整天游手好闲，父亲去世，兄弟分家，只剩下小脚母亲与一个妹妹，其实妹妹是抱养的，原想着给他做媳妇，可母亲看着他这个样子，不想害了抱养的女儿，一气之下托媒人把她嫁了出去。
解放初，土地改革，他一下子失去了靠田租过日子的依靠，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的眼睛又瞎了，他才渐渐学做起了农活，有好心的给做媒，可是高不成低不就的也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
人民公社后，土地成了集体，老人也就农忙时到生产队赚工分换口粮，农闲爆米花挣零用，村上那家日子过的紧的，老人也会变着法儿给些个接济，因而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节，老人也没歇过爆米花的生意，我刚开始写作，老人见邮递员时常给我送来退稿，他总跟我说万事开头难，只要耕耘肯定有收获，让我刻骨铭心的是有一年的冬天，天下着雪，老人来到我家，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包了好几层，原来是《毛泽东选集》第四，五卷。老人说他几天前专门去宁波帮我去寻书的，他有个外甥女是报社里的记者，可不巧她出差去了外地没见着，就从她书架上给我拿了几本，只是自己不识字，不晓得这几本书是否能帮到我，从上郭火车站下车，老人连家也没回，走了四五里路把书给送了过来，衣裳上落满了雪花，脸上冻的红红的，我禁不住热泪盈眶。
而今，老人已推不动木轮车走村串户爆米花了，政府安排他去了敬老院安享晚年，我仍一直努力把身边感动我的人世间真情编成不同体裁的文章投给媒体去感动千千万万的读者与观众，虽然搬了几次家，舍弃了不少书本，但老人送的几本书却一直留着，它一直鞭策着我前行。
图片来源 | 摄影：施天安
作者简介：
沈治林，兰溪人，金华市作协会员，出版散文集《情缘》，中篇小说集《兰江船娘》。
更多精彩敬请关注永康乡愁微信公众平台
党史探秘 | 认识刘英烈士的两个半永康人
乡愁 | 怀念回不去的童年
李广侠 || 卫星发射倒计时从这里开始
声临其境 | 水墨金华 □陈越
扫下方?二维码进入乡愁优品美学↓
|永康乡愁工作室|
写作是表达情感,分享是表示关爱。永康乡愁原创发布，未经授权同意，禁止任何形式链接。 公众号代运营 |策划| 排版|推文请?13506797066 （微信同号）
▼ 点击“阅读原文”立即进入乡愁优品美学，享受优惠！
喜欢就点在看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