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蔫的平淡生活
文/李谦增
老蔫性凉，遇事不慌不忙。有人说他油锅煎了不急，有人说他三脚踢不出一个屁。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生就的凉性子，谁也没办法。
大锅饭那会，农业社那头没人套的老黄牛属他的专利，犁起地来要快快不得，想慢还能慢。有一回天下大雨，所有的驴马骡牛和犁地的农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回赶，唯老蔫和老黄还慢步楞腾，不着不急。老蔫跟在老黄的屁股后面一再地念叨:“别慌！别慌呐！前面下雨，后面还下雨，急着干嘛？”
一瓣书香
烂社单干后，老蔫更是自由涣散，无拘无束。至于春耕秋播，总是心处坦然。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许多农人的秧苗已破土而出，老蔫把子粟还攥在手里没有抛出。秋播时“麦不离八月土”，即使到八月底老蔫还迟迟不能下种。有人嘲笑老蔫，而老蔫心里有他的“猫捉老”，并且在心里嘟囔着:“散社这么多年，每年两料收成，你们急，还是两料，也没见谁多收一料！”
老蔫确实太蔫，就连娶妻生子也迟迟落伍人后。同龄人的孩子都跑地腾腾哩，老蔫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这事也不全然怪老蔫，最早的时候有人给老蔫提亲，老蔫执拗不要，到年龄了有人提亲，老蔫呲牙一笑。终因家境贫寒，没有合适的一直耽误着老蔫，老蔫的婚事成了村里的老大难。有幸应了当时的潮流，晚婚晚育，让这位不识时务的老蔫成为村里的一枝独秀，并且沾沾自喜。
婚事一拖再拖，到老蔫三十二岁那年，有人给老蔫介绍了一个外地女人。老蔫山穷水尽，也没有选择的余地，觉得能碰上已是天赐良缘了，老蔫要求不高，只要是圪蹴哈撒尿的就行。
女人的大脑有点呆滞，反应迟钝，好在生的能做成熟的，一天两顿饭还算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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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的第二年，女人要生了。老蔫也没有经过女人生孩子，女人知觉后老蔫那天跑得飞快，在村里找来了常接生的三婆、四婶。女人见三婆、四婶到了近前，歇斯底里地吼叫:“老蔫这鬼，把啥东西弄到我肚里啦！咋这疼的……”
三婆、四婶相视一笑，规劝那女人:“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
女人生下了儿子，没有很好的取名，糊哩吧唧地叫了个“蔫蛋”。
穷人家的日月短，还没弄清来回，不觉就是一生。也是！人生好比是一盆水，端好了，可以照清自己，端不好，也不知啥时自己就没了。所谓的一切从头开始，都是在自欺欺人。对未来，知趣者不抱幻想，只需要过好当下！
蔫蛋三十二岁那年，婚事远不及老蔫。此年老蔫的女人、蔫蛋他妈死了，父子俩光棍棍光，至于蔫蛋的婚事，从无人提及。蔫蛋打工在外，浪迹浮尘，年复一年，也没挣得钱归来。老蔫不会做饭，常常想起那个没用的女人，念念不休:“她活着，我还不至于混到这地步……”
懒得做饭，去街上吃一顿，可终究不是个办法。老蔫心里盘算:“官婆娘的饭好吃，可得顿顿有钱……”
今年过年蔫蛋回来了，除夕之夜，老蔫对儿子蔫蛋说:“这年，老人叫难！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今晚咱爷俩也炒上个菜，喝两口，高兴高兴！”
父子俩齐心协力，老蔫掌勺，蔫蛋负责倒油、入菜、加盐、加醋、放调料……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一锅大烩菜还是炒糊了。
老蔫和蔫蛋吃着一口口难咽的菜，五味杂陈涌上心头。几盅酒下肚，老蔫的话也多了:“国事家事天下事，最要紧的还是吃饭的事。咱家紧缺的货，就是得找个做饭的人，其它的事都能缓，唯独这事不能……缓！别人家的孩子都谈对象了，你咋没个动静？”
蔫蛋也喝的有点高:“这么多年了，你还说我哩！你也没个动静。人家狗剩他爸给狗剩找了个后妈，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
“看人家哩！狗剩他爸每月几千块钱的工资，你爸我如今干不动了，还指望你呢？”老蔫脸涨得通红。
其实蔫蛋从前也恋爱过一个女孩，他俩一起去南方打工。外面的花花世界花红酒绿，山里娃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宁肯被一个有钱人包二奶，也不愿跟蔫蛋过这穷酸的日子。人家现在有车有房住别墅，蔫蛋还在工地上为社会搬砖添瓦。世界观有了问题谁也没法，蔫蛋想起此事，牙齿咬得“咯咯”响。
年后，蔫蛋终于想明白了。为了养活年迈的父亲，他选择了一个有意义的职业，去烹饪学校学习，日后让老父亲吃上可口的饭菜成了他的夙愿。谁都懂得：百善孝为先，民以食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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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谦增，男，陕西富平人，一生酷爱诗词，不断励志。曾有诗词四首选登《新歌荟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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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任转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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