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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10期|
母 亲
文/李信民
母亲离开有十个年头了，但与她共同生活的往事却时时出现在脑海中。
母亲十分勤劳。印象中，她总是忙忙碌碌，不知疲倦。我那时还小，上村小学，冬天清晨常被母亲的纺线声吵醒。半昏半暗的煤油灯火苗随着母亲纺线的动作摇曳跳动。她右手摇着纺车，左手捏住棉捻，身子有规律地摆动。在嗡嗡的纺线声中，棉线一匝一匝地缠绕到铁锭的线穗上。我又睡着了，忽听到“起，上学了。”我爬起来，背上书包去上学。母亲说话时并没有停手，纺车持续转动着。
从1960年代直到1972年我高中毕业，家里的济经全靠参加生产队劳动收入，母亲基本上是满勤。那时家中常常没有一分钱，母亲尽她所能，挣些钱以供家用。她养过鸡，每斤鸡蛋有十二个，可卖6角钱。尽管家里养鸡，母亲从不舍得吃一个鸡蛋，只有病人才有资格吃鸡蛋，再就是每年我过生日时给炒个鸡蛋，其余全部卖掉。在我脑海中，从没有出现过母亲吃鸡蛋的画面。
母亲替人家纺线，熟棉花先搓成捻子，再纺成线，每斤可得3角钱。这事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品行不好的，人家也不放心，担心暗中偷扣棉花或线。母亲都是利用早起和晚睡纺线，并不耽误参加生产队的劳动。
母亲替人家织布，织一丈布可挣1元钱。母亲主要利用工余织布。记得一个下雨天，生产队没出工，母亲一天竟织了一丈五尺布，她很高兴。一丈五尺，五米长呐，要多少根纬线，梭子要走多少个来回，何止千丝万缕！
母亲支持我上学。母亲没上过学，不识字，却尽最大力量支持我上学。有一次学校要五角钱，当时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就不想上学了。母亲让我先去学校，她再去借钱。拿不到钱，我怕老师说，死活不愿去学校。母亲惩罚我，让我推磨子，我宁可推磨子也不去学校。她没办法，只好先去借来钱，亲自把我送到学校。我上初中时，父亲去世了，家中情况更加困难。村子有在煤矿工作的人愿意把我介绍到煤矿工作。母亲听了后一口拒绝。我说去煤矿上班可以多挣钱，母亲说我不花钱，咱不去。
母亲在村中，人缘好，担任过队上的妇女队长。每次在公社开会，她都会给我带回好吃的：馒头夹肉或夹豆腐。母亲说她肚子不好，吃这些会拉肚子，就给我带回来了。我知道，她的话并不真实。
母亲没出过远门，最远就是从合阳到西安。母亲说想去北京看看皇上金殿，我们成天忙于上班，打算等我退休了，带她去北京看皇上金殿。可是母亲走得太突然，给我们留下终生遗憾，也给我留下无穷的思念。
谨以此文怀念母亲。
2019年4月 清明节前夕
作者简介
李信民，男，1953年生，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教授。毕业于原西安医学院医疗系，硕士学位。先后在西安医科大学中西医结合研究所，西安交通大学第一附属医院，西安交通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系工作。
编辑︱赵晓萍
审稿︱王崇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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