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乾州
作者金玲,70后,陕西乾县人。从小生活在乾陵脚下,时常引以为傲。喜爱文字,崇尚慢生活。在咸阳一国有企业工作。
我的家乡乾州
老家乾县,隶属陕西省咸阳市管辖县。自黄帝时起,就是中国最古老的县,名称也几经更迭,从“好畤”、“上宜”到“乾州”,再到如今的乾县,想来也是有过一段极为鼎盛风光的时期吧。乾县是一个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驰名中外的乾陵——唐高宗李治与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武则天的合葬墓,就位于县城西北方向。远望乾陵,就如同一位身姿妙曼的神女凝神侧卧,令人浮想联翩。乾陵是每一位乾县人的骄傲,直到现在,乾县依然保留着大年初一全家老少上乾陵的习俗。新年伊始,万象更新,登上高高的乾陵,俯瞰县城全貌。博一个好兆头。犹记得小学时,学校组织去乾陵地宫春游,顺着狭长幽暗的地宫长廊一路向下,终于见到了一个棺柩。也没有什么趣味,失望返回,却不知哪个调皮的男生一声怪叫“鬼来啦!”吓得大家魂飞魄散,一路狂奔。对于乾陵的初始印象竞然如此草率轻浮,实觉惭愧。
记得刚到省城上学,同学主动示好,礼貌地询问:老家在哪里啊?基于年少轻狂无知,加之对故土的无限热爱,我骄傲又简短地回答:乾县。那时,恰逢中越关系紧张,广播,报纸有关老山前线的消息非常之多。同学惊呼:你是老山前线来的?弄得我很是尴尬。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鄙视该同学:哼,连乾县都不知道!却也知道了世界之大,不过,世界再大,乾县依然是我心中最值得留恋的地方。
小学至初中,我家就住在乾县最为热闹的“三眼桥”附近。这里有整个西北地区最大的布匹交易市场及成衣批发市场。汇聚了来自天南地北的生意人。随之而来的,是与之配套的餐饮一条街。每天,这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好不热闹。上学的我们穿行其间,顺着缓慢的人流,瞅瞅当下流行的衣物,再看看最时兴的配饰头花,逍遥自在。倒也没有因此耽误回家,挨母亲的责备。
最喜十字路口的小吃摊。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著名的乾县豆腐脑,豆面糊,凉粉,烙面……都能在这里一饱口福。店主们全都是熟面孔,热情地如同自家人。印象最深的是一家卖豆腐脑的。男主人左手手指残缺,只剩一团如同拳头的圆球。豆腐脑味道却是一绝。每次,我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左手持碗,小小的肉团稳稳拖住碗底,(我总是担心碗会倒扣过来)右手熟练地从热气腾腾的缸里飞快的舀出雪白细嫩的豆腐,加入盐,酱油,醋和红油辣子,再配上老板娘笑盈盈从箩筛里捧出的又暄又软的大白馒头,坐在窄窄的长条木凳上,一道原汁原味的乾县豆腐脑就可以享用啦。吃不过两碗那简直就不是地道的乾县人。
和豆腐脑齐名的,还有乾县锅盔,挂面。锅盔形如士兵的头盔,又如同一朵盛开的大菊花。传说是在修建乾陵时,工地上条件简陋,将士们就地取材,此美食才得以流传至今。其显著特点是边薄心厚,表面鼓起,馍瓤干酥,色形美观。如若用手掰开,层层分明;用刀切开,状如板油。闻着香,吃起酥,回味无穷。乾县锅盔的绝配是羊肉泡馍。在老家,羊肉泡馍店都是早上营业,记忆中,冬天的早晨,时常被父母从梦中叫醒,迷迷糊糊,跌跌撞撞摸黑赶往泡馍店。名气最大的两家,里面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下肚,再冷的冬天,手脚也是暖乎乎的。至于挂面,就更神奇了。它是纯手工制成,细如发丝,入锅即熟。一小嘬面,再配上熬制的鲜肉汤,农家醋,切好的葱花,白菜心,香菜以及鸡蛋花儿(鸡蛋摊成薄饼切成菱形),酸香四溢,使人味蕾大开,世人称之“一口香”。是逢年过节,招待最最尊贵客人的一道不二美食。初尝乾县挂面的人,往往赞不绝口,时常挂念。想方设法讨来配方,迫不及待地大胆尝试,却往往没了记忆中那般美味。有人武断评价:乾县挂面不过如此。我总是一笑而过。不懂乾县挂面精髓的外地人,又怎能品出它的与众不同呢。
如今的我,出门在外早已多年。老家乾县,高楼林立,商场云集,与任何一座中等城市已无不同。今年春节,去拜访一位伯父,得以闲适地在街头走走,大街上张灯结彩,行人如织。曾经熟悉的地方,依稀还有着儿时的印迹。那条和小伙伴们手拉手一起上学、放学的街道,记忆中是那般宽敞;那个有着高高的砖墙,给我留下美好回忆的电影院:一部《少林寺》,使得从小文弱安静的我为之着魔,一回家就难抑兴奋地展示“觉远”的好身段,奋力向空中飞起一脚,却狠狠地踢到了母亲的膝盖上;那个曾经拥有美丽花园和一排参天大白杨的父亲的单位,如今人去楼空,一片寂静……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胜感慨。弹指一挥间,几十年的光阴啊。这里有“家”最为温暖的回忆,有小小女孩成长的青涩和烦恼。是我一生难以忘怀的家乡。父母年岁已高,早已搬至我身边方便照料。父母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这些年,很少有机会回来,老家的房子就一直闲置着。先后有人想接手,父亲却一直不愿意相让。我理解他,这应该就是深深的故土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