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刘序国很传奇,我是听院子里品坤爷爷亲口给我讲的。他说:”序国这位贤侄没正式读过一天书,却左右开弓打得一手好算盘。公社每次年底结算,必须请他到场……″。说得更加玄乎的是我叔闭着眼晴听别人打算盘时,听珠子响声就知对方拔错了一个珠子。
有次我到翻界就是隆回和武冈的小山村卖煤球,一位买煤球的老者问我姓什么,哪里人?当我如实报与他时。老人好奇地又问我认识刘序国么?当我告诉他刘序国是我叔时,老者一拍大腿,“真的?他还在不?”
我说,一九八四年十月,他去世了。你认识我叔?
呵!这一带,像我这岁数的人,哪有不认识他的,老干部在我们这里蹲过点呢?你叔爱喝酒,讲义气;喜欢看书和讲故事。他边说边进屋拿出一本残缺的《三国》给我看,指着里面的字说,这书是他送给我的,这里都是他看书作的注释呢。我们这一带人都他”刘备秘书″。
我小时候只知叔叔喜欢讲刘备的故事,他讲刘备势力弱小,经常寄人篱下,先后投靠过公孙瓒、曹操、袁绍、刘表等人,几经波折,却仍无自己的地盘。赤壁之战前夕,刘备在荆州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辅助,在赤壁之战中,联合孙权打败曹操,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基础。我至今记忆犹新,原来叔看书很仔细呢。
当老者问清我叔死因时,大惑不解。一连说了几个不可能,说他是”刘备″不可能干寻短见的气短之事。
叔叔从小聪明调皮,虽出身贫寒,但在吃方面从不亏待自已。下水摸鱼、上树捡鸟蛋,从来不会饿着自已。有一次独自在开小灶时不小心房屋着了火,不得不搬迁到石坝庵庵堂里借住。也由于近水搂台,他小时只要有机会,就蹲在庵堂私塾旁偷听老师上课。每当看见叔偷偷地蹲在门外时,善良的先生也偷偷地把门留个缝。
有次先生在课堂上考学生一个题目,学生们面面相觑回答不出来。哪知我叔踮着脚在窗外一丝不差回答了。后来老师破例允许我叔进教室听课。
叔叔非常聪明,上千的乘法结果,张口就来。
叔叔深得老师喜欢,也与同学们打成一片,成为好朋友。一下课,叔叔就带他们到他的居所庵堂里玩,给他们烤红薯吃,只要家里有他都倾囊而出。把花生种拿出来吃,把仅有的油煎红薯干给师生吃,是常有的事。
由于叔能干,思想好,人缘好。是公社最年轻的共产党员和村里干部。四固定时为了工作需要,移居到石坝庵对门的院子里晚房堤居住。
记得小时候,叔在晚房堤修了一座土砖屋,我们每年都去给叔拜年。不仅仅是姓刘的去,还有叔叔所有的娘家侄儿侄女侄女婿。我们都喜欢去叔叔家拜年,除他好客外,更是喜欢听他讲故事。
叔叔讲起《三国》来神采飞扬,讲他汉室二十四位皇帝,他最喜欢的是刘备……讲得头头是道、妙趣横生。
叔叔穿着朴素,常见他穿双草鞋,就是春节期间我也见过他穿着补钉衣,但叔叔举手投足之间总透露出一股优雅气质,总让我们如沐春风。
叔叔讲到张飞长坂桥头上一声吼,吓退曹操百万军时,婶娘在大声地喊:刘备,只顾讲故事,该喝酒吃饭了。这时叔才停止侃侃而谈,热情地号令堂兄弟堂姐妹摆桌凳,摆碗筷,他乐哈哈地去舀酒。
酒饭后叔又接着讲,……话说关云长千里走单骑,骑坐赤免马,提一口青龙偃月刀,过五关斩大将,终于回到刘备身边。我到现在都记得,言辞细腻,讲到动情处,低声浅吟,情感掌握恰到好处,让我们都仿佛穿越时空,看到智勇双全、武艺绝伦重情重义的五虎大将就在眼前。
每次看到叔叔,我的脑海里都会浮现出七个字:腹有诗书气自华。也因此,在中学时我曾一度将他标榜为人生偶像,暗下决心,以后也要修炼成他的样子。
叔叔为人耿直,善良,和气。六八年,村里一个出身地主的青年,不知什么原因误诬为”黑杀队”成员,叔叔知道那人性命难保,冒着危险用人民公社的信笺亲自帮他打了一个证明。并在一张白纸上盖上大印章,并指意那人模仿章印自刻了一个印章盖上。
叔叔当时在想,我证明他是本村人是事实,章不是真印盖的。万一那人被捉,自已一家老小也好给党组织一个好交待。
后来那人躲到外地,成家立业。有一年回家探亲,知我叔去世,跑到我叔坟墓前痛哭,感谢我叔救命之恩,让人动容。
我在苘木刘家送电器,我在曾家接有线时,分别听到唐立庆,戴清河两位老同志讲我叔”刘备″神机妙算的故事,讲出来让我捧腹大笑。
“……我们一起的有刘备秘书,还有会计张XX,俩人都爱喝酒。张会计喝了酒讲酒话,我们不喜欢。你叔喝酒讲故事讲笑话,有酒有菜我们都会悄悄告诉他,所以每次到了摆上酒菜时你叔都会准时到场。张会计常常不服说`刘备真会神机妙算,十次干塘十次在场',大家哈哈大笑。
我的叔叔”刘备″具有传奇,又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叔叔去世三十五年了,我常常记得他笑咪咪地给我送支铅笔、送本笔记本和蔼可亲的情形。现在我还是”阿斗″一个,”刘备″失算了,我还是一直以是”刘备″的侄子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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