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

以前,高度近视的我是不习惯戴口罩的。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响应号召,戴上了口罩,遂逐渐习惯了。冬季气温降低后,戴口罩的不便立即显现出来,户外一会儿,眼镜即蒙上一层哈气,遮挡了视线,需要用纸巾不时擦拭,颇为麻烦。
某日早上,严寒刺骨,刚出楼门,眼镜就一片模糊,好不容易步出小区,穿过马路,赶紧摘下了眼镜,一霎时,远处的景色一概不见,近处的景物,影影憧憧,抬脚迈步,深浅不一,极为恍惚。一段路后,才适应了这种朦胧。
从清清楚楚,到混混沌沌,变化最大的是更加细心了。原先的东张西望,变成专心致志,眼睛聚焦前方,举步小心翼翼,不会磕磕碰碰;思维凝聚一点,平日三思不得的问题,豁然开朗;心境也更趋平和。
忆起年轻时的途中,总喜欢四处瞅看,胡思乱想,前面若有身段袅娜女子,一定快步越过,回头一瞧,那脸多数并不美,与头脑中的想象,差距太远,顿生失望之感。后来,才明白,老天是公平的,无论人还是事,都不可能完满,有缺陷才更真实。
如今裸眼观世界,朦朦胧胧,韵味独特,内心舒适。若干年前,一首歌里唱道:“月朦胧,鸟朦胧,萤光照夜空;山朦胧,树朦胧,秋虫在呢哝;花朦胧,夜朦胧,晚风叩帘笼;灯朦胧,人朦胧,但愿同入梦”。当时不解,今天悟透其中的深情缱绻。
具体到世事人心,“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面对很多人很多事,看得太明白,观得太清楚,对自己何尝不是一种痛苦,一种孤寂,一种迷茫!纷纭社会,赤橙黄绿青蓝紫,少了哪一样,都不成为世界。“难得糊涂”,朦胧或许是绝佳的生活状态。
我读中学、大学时,朦胧诗盛行一时。到今天,我也不能给朦胧诗下一个定义,也不理解那些诗人们的追求。但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顾城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一直在我心中,激励着我。
近视是一种病,高度近视是病得不轻。初中以后,这病一直伴随着我,带来过苦恼,也有过欢欣。冬季的上下班路上,除下眼镜,享受朦胧,就很美妙。只是若遇到熟人未打招呼,不要以为我清高,确实是没有看到您,请多多包涵吧。
写于2020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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