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寒冬
马庆江
俺的家在大山深处的半山腰里，村子不大，十几户人家。俺男人常年在山外打工，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还有两个娃，村里没有学校，每天要跑十几里的山路去临村上小学。我们的生活来源，主要靠采食山上的野果充饥。特别是一到冬天，更是度日如年，低矮的茅草屋四壁透风，山上风大，每当刮风下雪，那雪花竟从墙缝里往屋里挤。没有取暖设备，只能靠打柴取暖，大雪一封山，门都出不去。与其说是度日，倒不如说是煎熬。
有一天，山下来了扶贫工作队，我们欣喜若狂，心想，这回有盼了，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他们在村里认真地走访了每一户，并详细询问了具体情况，还在山上查看了一番，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我的热情像泼了一瓢冷水，很快就降下温来，自语道:“啥扶贫工作队，来了连个屁也没放，就走了。”
婆婆沉思了一下道:“别难为人家了，你想啊，咱这破穷地方，谁也没治，就说吧，人家给咱带钱来，山都下不去，有钱也没处花，带点吃的穿的，解决一时，解决不了长久，我看咱这破地方神仙也没治。”
我女儿在一旁道:“如果有个神仙给我们带个宝葫芦来就好了，学校里老师给我们讲宝葫芦的故事，说宝葫芦里要什么就有什么。”婆婆苦笑了一下:“傻孩子，那是传说，讲故事。”
就这样，我冲动了一下的内心，又平静下来。谁让我们生长在这穷山僻壤，这就是命。
又过了多半年，他们又来了，这回我可没那么兴奋，见了他们竟连个招呼也没打。
他们把我们个户召集起来，让我们下山。说是在山下给我们盖了新民居，标准的小四合院，屋里应有尽有，这里的东西什么也不用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遍又一遍问他们:“这是真的？”
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告诉我:“是真的，党和政府非常关心你们山区不能致富的群体，只有这样才能使你们彻底摆脱贫困。”
“哦！”我急忙回家告诉了婆婆，可婆婆摇摇头；“天下哪有这等的好事。我老了，哪里也不去！”
工作队的人来做婆婆的工作也没做通，事后，我嘟念道:“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婆婆道:“闺女啊，——”因我们婆媳处的好她常把我当闺女看待。只听婆婆道:“你也不想想，好歹我们在这山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山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哪里有什么吃的一清二楚，即是他们说的是真的，到了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你到哪里弄吃的喝的。你们谁走我也不走。”没办法，我只好带着孩子下山去了。
来到山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新民居，扶贫工作队的同志，领着我们每户认领新房，交钥匙。走进院子里，宽敞明亮的大瓦房，个洁的小院干干净净。来到屋里，家具家电一应俱全。我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别提多高兴了。政府还把我安排到一个加工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二千多。
我急忙又回到山里，把实情告诉了婆婆，可婆婆还是摇摇头说:“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活不了几天了，要是离开这里死后，你公公那个死老头子找不到我怎么办？”
“嘿！”我突然灵机一动对婆婆道:“婆婆你说的也对，你不是常说最遗憾的是这一辈子也没走出大山吗。既然今天你说到这里了，我领你出去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省得你死后留下遗憾。”
“嗯，没错，要不跟你出去看看？”略一沉思突然又道:“还是算了吧，外面大雪封山，路这么难走，要不别去了。”
我急忙道:“婆婆，不妨事，俺背你下山。”
她道:“哎呀，你说俺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遇上你这么个好儿媳妇。”我咧嘴笑了笑。
就这样，我连背带搀将老人带下山去，来到山下，我领着老人逛商店，去公园，琳琅满目的商品，公园里优美的环境深深地吸引住了老人，整整逛了一天，快黑了我才领她回家。我把婆婆安置在一间屋子里，宽敞的床铺，温暖的屋子，老人乐的合不拢嘴。我笑着道:“娘啊，你先在这里将就着住一晚上，明天俺再送你上山。”
婆婆把脸一啧:“切，不孝顺！”
我开心地笑了，婆婆跟着道:“这回俺信了，还是共产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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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笺文学】散文： 山村寒冬/马庆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