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
舅爷的甜粽子
耿朝晖
TIME:2020.6.30
年年有个五月端，五月端里祭屈原。
屈原是战国时期楚国人，既有诗人的天赋，又有政治家的胆识，年轻时受到楚怀王的信任，不到三十岁就担任了比相国略低的左徒，肩负起革除弊端、管理国家的重任。利益受到损失的旧势力代表人物自然在楚怀王面前说屈原的坏话，屈原蒙怨受屈，楚怀王逐渐疏远了屈原。后来楚怀王被张仪骗到秦国，忧虑而死。屈原上书新君顷襄王疏远奸佞，选将练兵，为国雪耻，不料被糊涂的顷襄王削职流放。最终秦国吞并了楚国，人民流离失所，屈原痛心疾首，无可奈何，在这年的五月五日，满怀悲愤，抱石投汨罗江而死。屈原投入汨罗江后，人们为了不让海里的鱼虾损伤诗人的躯体，便将包缚好的粽子投到江里，还有人给江里倒雄黄酒，说是能把蛟龙灌醉……
01
SUMMER FOOD
SUMMER
每年有个五月端，忘不了我舅爷的粽子甜。62年前的端午节，最是我难忘的端午节。
我家和舅爷家同住在一个村，我家在村西巷，舅爷家在村东巷，没有四五百米的距离，那一天，舅爷的脚步虽然很快，但却走得十分艰难。
捏骨匠舅爷戴着厚厚的石头眼睛，佝偻着身子，右臂搭了一个旱烟袋，左手臂上提着竹编的五升笼，里面放着二十四个甜香甜香的粽子，粽子的上面放着一小罐蜂蜜和一只精致的能盛蜂蜜的小磁碟，闷着头向我家走来。
“魏大（duo),骚情地给孙子送粽子来了！”一街道年龄相仿的老汉老婆争着给我舅爷打招呼。我舅爷爱说爱笑，乡党们都喜欢我的舅爷。
舅爷不想回答大家的招呼，只是默默地移动着脚步。实在避不开了，舅爷才强忍住心中的不快，无奈地说：“没办法，没办法，两亲家再有仇也不能冷落了我的孙子。”
1957年，我四岁那年，家里边祸不单行。母亲因月子病而撒手人寰，心如刀绞的舅婆，慌乱间拿起姐姐吃饭的小花碗做了母亲的倒头碗摔了，我的祖母十分生气地说：“你咋用娃的碗做倒头碗？”两人争执不下，舅婆斗气离开我家。时隔不久，十二岁的姐姐因病不幸夭折，祖母认为是我舅婆摔了姐姐的碗而带来晦气，导致我姐姐的死亡，因而和舅婆结下冤仇，两亲家从此不再来往。
女儿不在人世了，女儿丢下的唯一的一个男孩已经五岁了。1958年端午节前夕，一向爱孙如命的舅爷舅婆犯了难，给孙子到底送不送粽子成了当时最艰难的抉择：送，要进亲家门，要看亲家冷冰冰的脸，不送，就会冷了可怜的外孙的心。后来，舅爷舅婆决定送粽子以慰女儿的在天之灵，以表达对外孙不变的爱。五月初四这一天，经过外婆辛苦地采竹叶、选米、泡米、买枣、泡枣、包缚、蒸煮的过程，端午节一大早，香喷喷的粽子就被外婆捞出来放进了竹笼里，并催促着让舅爷趁热给外孙送过去。
端午节早上，祖母早早给门的两边插上两撮艾草，用彩色丝线分别在我的手腕脚腕挽成花花绳儿，让我穿上绣有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图案的五毒背心，并从黄瓷坛里舀出两大碗雄黄酒，过滤，兑热，连同从食堂里打回的稀粥和三个包谷面菜团当作今天的早餐。
SUMMER
我的祖母是村里少有的明白人，一见我舅爷送粽子来了，无论如何，咱有理不打上门客，再说和男亲家也没有什么过节。祖母急急地走向前去迎了过来，接过笼子，让亲家坐在凳子上，给亲家先递来旱烟盒让亲家装满，递上点烟的火绳，然后取碗给亲家剥了两个粽子，让亲家也尝尝鲜。
这时的舅爷十分激动，想不到亲家是主动相迎，他几乎是噙着眼泪吃完一个粽子，把另一个粽子硬是留给了正在吃粽子的外孙，然后像卸去了一个重重的包袱后，在一家人的劝留声中，步履轻快地走出了耿家的门。
我当时只有五岁，只觉得舅爷送的粽子十分香甜，在那个饥饿的年代，这真是最难忘的美餐。如今的粽子五花八门，再也没有当年的那个味道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深深知道，1958年端午节的粽子真成了我刻骨铭心的记忆，舅爷舅婆的香粽子打破了两亲家关系的僵局，给外孙的成长带来融洽和谐的氛围和久久的成长动力。
当然，屈原的爱国精神也在我心中扎下了根。
作者简介
耿朝晖，男，1953年10月出生于户县。1973年2月参加工作，1976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现为西安市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出版有诗集《青春的握别》、《世纪的约会》，散文集《不老的乡情》等，先后创作大型文艺晚会、大型文体活动主持词，电视节目解说词，散文、诗歌、报告文学、评论等200万字，数十篇作品及教育、群文论文获市以上奖励。2014年，获“全国书香之家”称号。解说的节目《终南山下渭水流.户县龙窝酒》上了央视4频道。现为鄠邑区作协名誉主席、《鄠邑文艺界》执行主编。《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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