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爱的陂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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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渼陂湖,树影婆娑,翠竹斑斑,朔风中,湖水依旧泛着涟漪,一圈一圈无忧地漾开。问湖水,你可知,你曾经的拥有者,以你为荣、傍湖依水而居的陂头村人,却为了让你更加美丽,而要离开你,搬离这世代久居,温馨美丽的家园,留驻陌生的他乡。
11月29日,我们几人相约,带着不舍与眷恋,再去看看即将消失的邻村一一陂头村。
短短不到20天时间,800多户,三四千人口的偌大陂头村,已废墟一片。整个村子条条街道,旮旯拐角,车辆哄哄,人头攒动。挖掘机、洒水车、大卡车、小汽车、三轮车、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区、镇、村级领导、拆迁办工作人员、区上各部局抽调的协助人员、维持秩序的保安、搬迁中的房主、淘旧宝的买家、收破烂的拾荒者、看热闹的闲人……真比此地先前的“三月三交流会”还拥挤数倍。“舍小家,顾大家”、“识大体,顾大局”、“既要拆迁快速度,又要群众满意度”等宣传横幅随处可见。
? 拆倒的房子无奈地躺在绿网之下,白灿灿的冬阳照在绿网上,泛着萤萤的清冽之光。正拆的房子在巨型机械——挖掘机的钢爪下,颤抖,呻吟,挣扎一阵后扭曲着轰然倒下。洒水车同时不停地喷水,压制粉尘,使它们不能浓尘四起。没拆的也都分别写上了“评”、“收”、“拆”等字样,大多已人去楼空。好多房屋门窗已被挖掉,成了干窟隆,地上散乱地扔着主人遗弃的一些旧物。也还有正在搬迁的人家,忙忙碌碌,跑出跑进,家具、电器、铺盖、锅碗瓢盆,叮叮当当装满了车箱。屋里的老人最后出来,提个小板凳,眼睛红红的。我们安慰老人家,这拆迁是好事,成辈子住这地方,现在换个新环境。以后政府把安置房盖好了,就可以搬进高楼去。再说,赔偿也不错。老人说,唉!你不知道,人老几辈都在这儿住,人熟地方熟,舍不得么!从这屋往出走,心都烂了……说着,眼泪又流出来了。
? 这时,一个熟人过来,我们问他:“咋还没搬?”他说:“字已经签了。但老人在家停时辰呢,老衣都穿好了。给拆迁办说了,事一过就搬。”他指着刚才那个老人说:“别说老人不想走,都一样。挪个窝不容易,乡情难别。这一搬,就搬散伙了。北堡子有个女人,一家人都走了,就她坐在屋中间,哭着不走。孩子没办法,只好叫来几个姑姑劝说。最后,她答应走,却抓着妹妹们的手说:今儿都不要回去,咱姊妹在这儿再睡一夜;南堡有个小伙,家里东西搬完后,回去拉狗,狗却硬拽着不走。拉着拉着,他竟也蹲在地上,抱住狗呜呜地哭了。”
?十多天前,一陂头村朋友,微信发来他家写有“评”字的房屋图片。我问“签了?”“签了。刚把钥匙交了。”他沉沉地说。我说:“也好。你在西安有房,终究也不常在家住。”他说:“唉!西安是有房。但是,外边再有房,总感觉是客居。老家有房,才感觉有家,有根。以前,我每次想起、提起老家,心里就暖暖的。人问我:‘你家在哪?’我都说:‘我家在陂头。’现在,钥匙一交,就没有老家,没有根,没有故乡了。”短暂的沉默后,他又说:“心里总感觉空空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是啊,月是故乡明,故土谁舍离?有多少人,腾空了房子,最后锁门拔钥匙的刹那,陡生留恋与不舍,目光停滞,久久不愿将钥匙拔下。他知道,这一锁,永远将自已锁在了几代人用体温暖热的自家门外,曾经的熟悉,曾经的拥有,以后只能梦里有;这一拔,心就会被掏空,没有了念想,没有了曾经,没有了根,没有了心的归属,魂的依附;这一拔,哪还有故乡,哪再有乡情?
陂头村,将永远成为记忆,慢慢成为历史。
? 曾记得,那年我们晋侯村正月里接城隍,路过陂头。从踏进陂头南门口那高大的村门起,北行的队伍就不断受到热情的陂头群众的夹道欢迎。鞭炮声此起彼伏,乡党们早早在自家门前放好食品和热腾腾的香茶,当我们路过时,就热情地送上。还不停地请求我们:“钱竿儿打一阵吧。”“腰鼓敲起来吧。”表演完毕,热烈的掌声哗哗响起,酒茶食品又端上来。
? 每年陂头村的“三月三”,都是人流涌动。通南贯北的十几米宽的中心大道上,商家的货摊一个挨一个。苗木花草,糖果食品,衣物花布,床单被罩,鞋袜百货,农具家俱,真是应有尽有。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 陂头中学旧址一一秦萯阳宫门前那条街道,是饮食一条街。凉皮凉粉、豆腐肉食、米线馄饨、油饼油条、粽子锅盔、扯面、棍棍面……样样香味四溢。尤其是巷口那家“户县大肉辣子疙瘩”,大大的铁锅,滚着白浪,冒着蒸蒸热汽,红亮亮的辣子,酱紫色核桃大的肉块,雪白、碧绿的葱白与葱叶一节一节漂撒其上,让人馋涎欲滴,诱得过往者停留、驻足,不由得坐下“来一碗”。
? 湖边的广场,牌楼傲立,绿柳环围。当晨曦初露,小鸟晨鸣时,爱舞者就齐聚一起,一边欣赏碧湖微涟、鱼跃鸭唱、画舫漂摇;一边迎着朝阳,在彩云下,伴着妙曲展腰舞肢。每有闲暇,我们舞队姐妹便也骑上自行车,沐着晨风,迎着初阳,一路欢歌去和陂头村姐妹们联欢。傍晚时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陆续来到广场放松心情。爱美的年轻媳妇,穿上漂亮的花裙子;慈祥的爷爷奶奶带上可爱的小孙子;爱锻炼的男人们,拿着碗大的犟牛和长长的鞭子;咂烟袋的老人们,都手提一个小凳子。广场,在夜风吹起,夜幕垂落时热闹了,沸腾了……这曾经的过往,仍历历在目,但却一去不复返了。
深明大义的陂头人,为湖区建设,为三秦辉煌,不忍又决然地牺牲了小家,割别了乡情。?
夕阳西下时,我与陂头作别。别了,深爱的,有着许多美丽传说及深厚文化底蕴,历史悠久的陂头村;别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乡音。
? 当我再次回首,夕阳已将我的身影拉得好长,人虽走出陂头,影子却还在那废墟之上晃悠。
永别了,陂头村!
– END
作者简介:陈亚琴,陝西西安户县人,退休教师。“画乡诗社”、“上林苑诗词楹联学会”、“上林苑女子诗社”会员。热爱诗文,喜欢文字。作品散见于西户网、鄠邑视野、三秦文学、终南文艺、画乡情、画乡诗浪、兰馨雅苑、晴耕雨读等多个网络平台和报刊。《我终于去了农高会》,被陕西电视台农村广播选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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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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