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的大串联(七、八)
作者 / 寇 琦
七、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和平里了。可那有接待站呢这时候,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我们拦住了他。我问他”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接待外地来北京串联的接待站。”他说:”你们从哪儿来,”我说:”西安。””西安现在闹得挺厉害。对了,你们不是要找接待站吗,跟我走吧,我正好要回接待站。”我们跟他走了十几分钟,一路聊着,才知道他是从青岛来的。也是高中生。他说,知道西安造反派现在还在静坐,”火烧陕西省委,炮轰西北局”声势浩大,也得到了其它省份造反派的支持,不过,党内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也有蛮大的实力,保他们的人也不少,现在还在僵持阶段。他准备过些天就去西安。我们因为这几天在火车上,候车室,再就是在石家庄……。对我们西安的斗争情况竟然不太了解。听他这么说,才知道在陕西日报前的静坐还在继续。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今天是几号。于是问他:”今天几号了”他不由得笑了,说:”你们还真糊涂,连日子都不知道了,今天30号了。”没有想到,我们出来已经五天了。 “到了,到了,这里是劳动部接待站。”我们看到,眼前是一座高大气派的大楼。大楼前面悬挂着中华人们共和国劳动部的牌子,顺着宽宽的台阶走上去,是大大的两扇玻璃大门。推开门,只见里面是非常大的厅,左面是几个办公桌,桌子后面有三个工作人员,一个在分发东西,一个在登记,一个在发饭票。靠墙的地方,堆积着分发的东西。桌子前面已经排了好些人。我们跟在队伍后面。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光接待红五类子弟还是连我们这些出身不好的也接待。 终于轮到我们了。问的挺简单,就是姓名、从哪里来,几个人,性别。然后给我们每人两个搪瓷碗,一双筷子,一个搪瓷脸盆,一条再生布的单子,另外每人发了一周饭票。告诉我们,每天两顿饭,早晨10点到11点,下午5点到6点。最后走的时候,发的这些东西要交回来。然后喊了一个人,带我们到住的地方,顺便告诉我们厕所和食堂。住的地方是一个很大的厅,地上铺着草垫,上面是一床褥子和枕头。一个大厅起码有100个铺位。男的在另外的大厅。我们五个的铺位连在一起。 总算安顿好了。早饭时间过了,晚饭还没有到。感到渴了,就问房里其他人,有开水吗,实际上,没有几个人,可能都出去串联了吧。有一个高个子,瘦瘦的女学生告诉我们,食堂那里有开水桶。我和丽就拿着碗去打了两碗水回来。一人喝了一些。我说:”我得去问这里的地址和发电报的地方,我要给我舅发电报,看能不能给我汇些钱来。”英说:”你怎么不给你家里要钱。”我说:”我家那有钱,我舅经济好,又喜欢我,肯定会汇钱给我的。”说着,我就站起来,朝外走去。来到工作人员那里,询问了地址,写在一张纸上,又问了发电报的地方,不远,就在附近。我随机就去邮电所给我在湖南的舅舅发了电报。 回到接待站,她们几个都躺在那里休息,我也躺了下来。正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开饭了。”我们几个很快就起来,拿着碗筷跟着大家去打饭。到了食堂,一看,人真不少。看样子,出去串联的人都回来了。共排了三个队,每个队都有好几十个人。我们五个排在一起。 到我们了,每一个人发两个玉米面窝头,有四种菜,可以选两种。一个碗里放菜和窝头,另一个碗,到旁边打汤,就是水里有一点白菜和豆腐,加一些盐而已。打好饭,我们几个就围着半个桌子坐了下来。肚子早就饿了,很快就吃光了。感觉还没有饱。没有办法,只能忍忍了。每人就只有这些。想想,在家里也吃不饱呀。就又去舀了不限量的汤。看看时间还早,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天就不去远的地方,就在近处去看看,了解北京文革的情况。明天去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 转了一圈回来,好累,天也黑了。我们几个到厕所外边的水池那里洗洗脸和脚。回来就躺下来聊天。诺大的厅里,稀稀拉拉的人,大部分人外出串联还没有回来,我们可以尽情地说话,也不会影响别人的。
八、 从外面走了一圈,了解到,北京的斗争形势也是非常激烈的。铺天盖地的大纸报里,可以看到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北京航空学院,北京地质学院,北京师大……等等。几乎每所大学也都是两派,整体来说,还分成了天派和地派,而其中的蒯大富、聂元梓、谭后兰、韩爱晶、王大宾可都是造反派里的重量级人物。再加上关峰、王力、戚本禹这些笔杆子粉墨登场,把北京搅得天翻地覆。保皇派和造反派的最大分歧是,造反派的形成是基于文革前的社教到文革初期的40天左右各地方党政部门唆使不明真相的工农群众和学校中的部分学生对揭发问题的学生进行批斗、围剿的白色恐怖中,形成了许多冤、假、错、案,造成了一些学生的自杀惨案,如西安六月八号,西安交大女学生王永婷的自杀身亡和第二天李世英的自杀被救,激起了学生的公愤,在社会上也引起了极大的反响,造反派就由此而产生。所以就有了”炮轰陕西省委,火烧西北局,””誓死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誓死捍卫””粉身碎骨”血书”等等随处可见。而保皇派正是被地方党政所左右的工农群众和学生,所打的旗号是”保卫陕西省委,保卫西北局”,在当时看来,是完全对立的两派。今天看来,觉得匪夷所思,可当时都抱着一颗单纯、赤诚的信念。 我们也深陷其中,当知道自己这一派的斗争得到全国同一战壕的战友的广泛支持,感到无比的自豪和兴奋。”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们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在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金豆话很少。忽然想起了在北京车站候车室外丽的话。就问:”金豆,你平时爱说,爱唱,咱们五个里面,就数你最活泼,怎么最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怎么回事”金豆说:”我心里烦呐。”听金豆这么说,丽插话了,说:”有什么事情让你那么烦,说来听听。”金豆说:”现在整个社会,从大人到小孩,四大武器的最后一个是什么呢,大辩论,在学校辩论,在社会上辩论,我们坚定的认为,我们是对的,真理在我们这边。可在家里呢,我们家,也分成了两派,和我大哥辩论还没有什么,可我和我妈是对立面,怎么辩论,去陕西日报社门前静坐的前一天,我跟我妈辩着,辩着吵起来了,我妈气得拿擀面杖要打我,幸亏我二哥拉开了我,可我妈不依不饶,非要我承认自己错了,否则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你们说,我错在哪了。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第二天,我们这一派就到报社门前静坐了,然后就坐火车了。要不是我二哥支持我,给我钱和粮票,我可能就没有胆量和你们一起来北京了。可是,总不能一直呆在北京吧,回去以后,我妈不认我怎么办”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想到我和父亲,也不是一派,常常有辩论。记得上一个月,我和父亲辩着辩着,也吵起来了,我父亲大怒,把正在吃饭的碗猛的向地下摔去,碗成了几片,饭洒了一地,我也气坏了,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盘子摔到地上,也碎成了几片。没有想到,这一来,父亲反而笑了说:”不亏是我的女儿,咋就和我一样拗呢。”听我爸这样说,我的气也消了,说”谁让我是你的女儿呢。不像你像谁。”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了。慢慢地,父亲愿意听我细说我的见解和观点,现在和我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 这时,仪说话了:”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你妈是和你说气话呢,你妈现在不定咋想你,担心你呢,放心吧,母女没有隔夜的仇。”英也说:”你妈现在肯定在天天盼着你赶快回去呢。”我说:”不错,你妈现在一定后悔说了不认你的话。别担心了。明天还要早起串联呢,该睡觉了。”说着,说着,睡意袭来,我们终于困了,慢慢进入了梦乡。
作家诗人简介:
Ruby,中文名:寇琦。出国前,在西北大学教务处工作。92年到加拿大,目前在滑铁卢。在滑铁卢曾经担任滑铁卢地区中文学校的中文老师。13年底注册北美最大的华语网站《文学城》博客,笔名【jiyangwenzi】。14年注册国内360.doc网站博客,笔名枫荷亭。加拿大《社区网》转载过其中一些文章,笔名【岁月有痕】。国内好几个网站转载过我笔名【枫荷亭】的文章。共发表过原创文章180篇章。国内转载的网站有【学网】、【新浪】、【突袭】、【中国科技网】、【经典散文吧】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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