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名家张建会艺术访谈(三)

01书法的最高境界是“写心”
记者: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大胆创新,是书画评论界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听说你不认同这种说法,提出“不要奢谈创新”,为什么?在你看来,书法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张建会:我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没有创新问题,而是一种传承,即将古人的艺术元素吸收过来,从自我的角度、深度、维度加以表现。所谓的“新”,只是反映当下书家对书法的理解、取舍、组合,找到与众不同之处,创造自己的LOGO。怎么吸收、创造,脱离不了当代的文化背景。比如我们今天科技发展日新月异,每个人都能看电视、用手机、出国旅游,视野和知识结构都与古人不可同日而语了,不可能再用古人的观念和方式写,但元素必须是古人的,传统的。扎根于古人,又不能被动沿袭古人,亦古亦新,越古越新,所以我提出两句话:“有主见,不固执;善吸收,不盲从。”看似两头堵,实则一种哲学思辨,是我这些年学书、创作最基本的“泛舟之路”把握方向的“舵”。书法到最后,不是写字,是写心、写人,写人的思想、情感、情怀、气质,画如其人,书如其人,是思想情感的一种物化。现在看古人的作品,越看越好,越看越远,可能原来距离是十米,现在是十里了。并非迷信古人,而是随着眼界的开阔,领悟的深入,认识上有了很多升华。可能过去是看技法,看某一方面,没到那个层次,现在再看,都是精品、经典、金子。
记者:做为国粹,书法的历史十分辉煌,可谓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的成就、造诣,后人是否已不可超越了?
张建会:也不能这么说。王羲之被称为“书圣”,到了他那已是顶峰,看似不能超越了,是好,但总不能一花独放,或众美兼得吧?实际上,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书风,不是超越,而是雁行,并行,或从风格上调整一下。王羲之是书法史上的集大成者,后人皆学二王;他像一棵大树,长了很多枝杈,在这个枝杈上有很多延伸和发展。当代书法如果从改革开放后计算,不过三十年时间,与古人不具可比性。但这个时代也有它的符号,可能在技法上、文心上不如古人,但作品所反映的信息量、时代特征和情感的流露,却有着比古人优越之处。
02虽有乱象,主流仍是健康的
记者:近年来,我经常听到关于书法界乱像的议论,从个别地方领导在书协兼职,到一些“前卫”书家脱离传统信马由缰的“丑书”,你对此持何态度?
张建会:这些年书法界从整体上说,专业上说,发展还是健康的。虽然也有江湖的,山寨的,但两者不是一个概念。江湖派不在传统上下功夫,而是随心所欲,用一种外在的形式,装扮和粉饰自己,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外形酷似书家,实则不入流。在专业书家中,也有强调传统和强调创新之分,这样才能促进书法事业的发展。有些书法作品带有探索性,未必成熟,但有积极意义,比对传统亦步亦趋的,对我们的启发可能更大。因为有些成熟的书家的作品,看似完美,往往形成一种惯性思维,缺乏新鲜感,令人熟视无睹;恰恰是那些不够成熟的探索中,有些鲜活的生命力蕴含其中,是你所没有的,能提供一种思路和范式,促进你的思考。

03亦真亦幻,“度”的把握最关键
记者:听你谈了这么多精彩见解,感到书法艺术真是奥妙无穷啊!从你个人的经验来说,书法创作应当处理好那些关系?
张建会:比如说书法的虚实关系,是亦真亦幻凭感觉的,太真实了是美术字,太虚幻了是鬼画符,譬如手中攥着一只小鸟,太实,死了,太虚,飞了,用多大的劲,没有量化的指标,如何捏着它不死又不飞,“度”的把握最关键,是学问,内中充满哲学的辩证法和智慧。所以书法学习不是靠笔划、字形的记忆和把握,而是靠感受、感悟、甚至是临场发挥时的“神来之笔”。就像罗纳尔多踢足球,有时用常规的方法踢不进去,用非常规的临门一脚却成功了。
记者:书法与其他艺术创作一样,有时与当时的心情、状态、天气、情绪、工具和表现对象紧密相关,你在书法创作中有无类似的体验,有无写不下去的时候,是如何突破“瓶颈”的?
张建会:当然有。一段时间,忽然卡売了,写不去了,非常痛苦,这会伴随你一生的。因为你的眼高了,标准高了,手却跟不上,而这正是改变和进步的开始。闯过这一关,就会进步一大块;有心理阴影,撂了,可能以后再也拾不起来了。这就是哲学上的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
本文作者:杜仲华
(原文内容本期刊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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