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

三娘
段广亭
89岁的老三娘前不久驾鹤西归了,我在心里祈祷:西去路上,你老走好!
前年我见过三娘,在她家里。她对我记忆模糊,问她儿子:“这是谁?”和我说话的哥哥没有解释,老人此举他可能不高兴,真是人老人嫌。去年想见三娘,听说她去远在西安的大姐家里几个月了,不在。对家族里的老人,我越想他们越想见他们,均由于生活日月到处忙的焦头烂额腾不出手配印。还有一种唯心结缘不去,却总有些不知要发生什么:……九叔有病好久没见到他,我去他家,他让我给他理发刮胡子,岂料此后几天,九叔殁了!八叔一直有病,我突然想起他曾经对我嘱咐的一些事,便去看他,他也昏迷不醒,我帮弟弟抬他翻身换了铺的褥子,当晚八叔去世了!不久前,三娘听说病重,我见到嫂子还开玩笑询问,因脚疼行走不便盘算过几天看看去,没料到三天后她辞世趺莲了!倒是一族弟说了句:“老人有病你别去,去了就带走了!”自己都迷信不解:这是咋回事?
三娘生前,遗憾没有亲眼再见一面!记忆里的故事,却一直闪现……
三娘个头不高,微胖,说话慢声细气,慈祥,行走微慢不急不慌,村里人都说她良性子人贤良。三娘妯娌五个,她都相处的关系如同姐妹。三叔年轻时参加工作早,家里有老人,孩子那时都小,农业社的生产劳动都得她一人承担去做,那时的辛苦艰难,风雨寒暑春秋,饥饱难保的日子,都不敢想象是怎么渡过的,她支撑了一个家,支持了家族,使三叔在外安心工作和发展,也是家里的子女都在安稳的环境里生长学习,在机遇中成才立业,应验了家和万事兴。家里,族里,三娘以慈惠贤良受到尊重,她给族里子女们树了典范。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时,生产队的知青建点(就是知青之家)灶上做饭,大队干部就选中了三娘。她人勤快,干净利索,言语少,厨艺好。就做了这十二个当年来自兰州油泵厂的男女下乡知青饭,每天院里卫生她早早打扫干净,热好开水,做好早饭,静候这帮没受过苦却跟农民干活干累睡觉早上懒床的娃娃们,等他们起来后就忙着给端洗脸水,经管他们吃饭。之后三娘还得回去安顿家里老人和孩子。在那个人人每天八两粮年代,村里很多人都说知青建点灶上伙食好,顿顿有白麦面,三娘有机会往回家里拿白麦面。队里干部不相信,三娘也从来没有拿过任何东西。每天三顿饭,她风雨无阻整整做了一年多,把这帮外地到农村的娃娃们经管的白白胖胖,干干净净,当年知青队长姓萧,她说的话发出这帮娃娃的肺腑:“老人勤快,热心,话语不多,把我们当亲儿女!每天烧炕,老人从不让我们去烧,六个土炕每天下午烧完都一个小时了,蹲在炕洞前烟熏火燎,不容易!我们每天三顿饭,老人变法做的可口看着我们个个吃饱,她却一口面汤都没喝过!我们有啥不愉快,老人总慢腾腾一句,想开点,忍耐些,啥都会过去!……”知青们返城时,萧队长在会上这么讲的眼睛都湿润了,她们对三娘的付出肯定的真真实实。
那年七月,六奶奶病危,三娘领着十娘去六奶奶家看望她。正好那天老妈也领着从深圳回来的大姐和我也去看望六奶奶。不巧的是六奶奶昏迷不省人事,不一会就气息停止。老妈和三娘、十娘都忙着给六奶奶穿寿衣。六奶奶的三个儿子都那天不在家里,我成了现场唯一的男人。人死人怕,三位老娘都头上出汗合力扶抱着给六奶奶穿寿衣,筑停尸床。我也跑着做帮手。在这种使人怯心的场合,三娘却慢悠悠对老妈说:“他娘,叫娃出去到院子去,咱们三个人给六娘穿老衣!”言轻语重,一来我在场给六奶奶脱换衣裳不方便。二来农村殁人时最忌讳年轻人在场。这种特殊场合,三娘心细,没有忘记关爱晚辈……
七十年代我们老家生活很穷困,家家吃了上顿愁下顿。当时我上小学的学校就在三娘老宅后面,有几次中午放学和上学,我都遇到三娘。有时见到我就喊一声三娘。她慈眉笑脸微微一笑,却不应答。令我至今难忘的是三娘有时从衣袋里掏出手绢包的馍馍,笑着甩到我手里,抚摸一下我的头。那时我不懂拿了三娘的馍馍,她就的挨饿着去劳动,自己吃着就明白一点:三娘是个好心人!
三娘一生不介入农村闲言碎语群,也不串门游逛,生产队时期踏实劳动后,回家忙家务照顾老人和孩子,哪里都是她黄牛似的付出,无事无非。包产到户后,她除干好家务之外,也是很少出外,曾有一次我在三娘家里的果园子见到她,她问了我一些家里情况,喜色地说:“过去都受了苦了,现在好了,好好都把娃娃经管好!”语重心长。我说三娘有时间一天出来转的游游,她淡淡一笑说:“娃娃,三娘老了还转游啥!现在人多是非多,少串腾,少说话,就安稳过好自己的日子。″老人之言,言之有理,且具远见,留给我的是人生处世的哲理。
故事不多,也不跌宕起伏,和三娘的个性一样,平缓平凡,却给我的是深深的思考和行动!

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任乡村干部,报刊记者,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5000多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现因病蜗居故里,关注推荐文学创作新人。《定远文学》特约作家、编委,《祁连文学》特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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