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芬:丑规矩其实是"穷"使然

文:李丽芬 /
/图源:堆糖
“音乐”
我母亲是黄陂人。在我小时候,她时常给我们讲一些黄陂的风土人情,其中也不乏一些“丑”规矩。她讲有一次年关将至,一户人家来了一位客人;那时候的农村人,家家户户或多或少都打了糍粑和腌了一点腊货。主人割下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腊肉,切成薄片放锅里炒出油来,给客人煎了一个荷包蛋,煎几块自家打的糍粑,然后倒入开水,再放入一小把粉丝,做熟后上面撒上小葱花,色香味俱全。主人给客人盛了满满一海碗,锅里一点未剩。
主人家有个约莫5岁的小男孩:”妈妈!我要吃!我要吃……”
“别吵,别吵!客人吃剩下的就是你的!”
小男孩不懂事,就在饭桌边上扒着,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客人吃。
也许是这吃食太香了?也许是客人根本没注意到他眼前这个馋得心里像猫抓似的小男孩?也许客人根本不知道黄陂有这种丑规矩?客人呼呼啦啦将那一海碗糍粑吃了个底朝天。小男孩见状,一屁股坐到地上哭了起来:”妈妈你骗人呀!这个人一点儿也没剩呀!”主人与客人顿时面面相觑,都陷入尴尬境地。
“主人为什么不多煎几个鸡蛋?多煎几块糍粑呢?”我一脸疑惑地问母亲。
原来,很久以前,黄陂是有这个规矩,懂规矩的客人吃东西时,会找主人要一只干净饭碗来,如果煎了几个荷包蛋,就用筷子拈一个鸡蛋或再加一块糍粑放里面,留给主人家小孩子吃。这是黄陂特有的丑规矩,是因为”穷”才诞生的丑规矩。而黄陂人做的糍粑是出奇地好吃,纯手工搋制,母亲说是”一咬一个叉”,放在火上烤,会膨胀出一个裂开的大口子。黄陂人送人的糍粑有大木锅盖大小,中间还用食用红粬印上“福、禄、寿、喜”四个字。年关时节,农村人背着大糍粑来城里走亲戚,不讲良心的城里人还编了一首顺口溜讥讽他们:“乡里人,不怕丑,背个拜垫满街走!”城里人形容糍粑大得像僧人们拜佛的“拜垫”。
原先我隔壁一位老奶奶是安徽人,嫁了个黄陂人。刚结婚不久走婆家,男人的母亲照样用腊肉糍粑鸡蛋招待新儿媳妇。这儿媳妇饭量特别大,狼吞虎咽,一点儿也没剩。第二天,新媳妇去池塘边上洗衣服,一群男孩子站到她对面朝池塘里扔石子,水花溅到她身上和脸上:”武汉来的好吃婆!武汉来的好吃婆……”她发誓再也不回黄陂了。
有个黄陂人说,七十年代以前,村里办红白喜事吃流水席,婆婆妈妈们都带有塑料袋子,把桌上的荤菜一抢而空。特别是办丧事,叫“吃大肉”,有一碗肉是10块,每块3两,是那种厚厚的五花肉。吃席的人每人拈一块肉装进塑料袋,拿回家切小了炒菜可以吃一家人哩!难怪家里吃饭时母亲不许我们说“吃大肉”,原来这“大肉”是农村”老”了人以后酒席上必须有的一碗菜。
母亲还说,那时候黄陂人吃面条,放糖就不放油,放油就不放糖。我想:”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的老话可能是说黄陂人小气?舍不得?观其母亲一生,她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不怠慢客人。其实黄陂人待客不”奸”,舍得给客人吃。母亲说:”人情大似债,顶着锅来卖!”那时候过年,有的人家包一碗饺子,放着不许孩子们吃,说要留着”待客”。
现在好了,去黄陂走亲戚吃鸡蛋糍粑再不用先拿碗拈出来几个,可以放开肚皮吃;小孩子也不会馋这种东西吃了。吃酒席也不会出现拈菜带回家的事了。尽管如此,以前从母亲口里听到的黄陂的丑规矩,已经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想起黄陂这些丑规矩,一半让人忍俊不禁,一半有点催人泪下……
2020一12一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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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芬,一生命运多舛,却有一颗孩子般的心灵;不势利,不逢迎,不害人。老来得闲暇,喜欢写点小散文,回忆生活,吐露心扉。已有数十篇文章登上《楚天都市报》。"喜欢文字的女人,把美丽升华到了心灵;喜欢文字的男人,把潇洒飘逸进了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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