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邮 的 早 餐
文/徐林（江苏）
没有哪个南方小城的早餐像高邮一样更像北方的。走在有薄薄轻雾的大街小巷，遍地的面馆、包子店、卖煎饼果子小摊，都是面食。但你又觉得似乎又不完全像北方的城市，对，少点北方味道，满大街没有胡辣汤。在北方，再冷的冬天，你接过摊主香喷喷的煎饼果子，一大口胡辣汤下肚，那股暖和从心底腾了起来，就有了出门的勇气，就有了讨生活的信心，似乎家庭的担子也就轻了。高邮不一样，这个小城的人向南过了长江，当地人私底下便称他们是侉子，向北过了淮河，当地人又开始叫他们蛮子。到了上海统称为苏北佬。小时候随着家里的船沿运河南南北北来回，在侉子和蛮子切换，小小的疑问也一直在心里，问父亲母亲，他们也说不清。高邮不需要胡辣汤，高邮有阳春面。扬州的阳春面，名声在外，根在高邮。现存最早的面馆，中市口附近的焦家巷面馆，据说清光绪年间，仍开着，铺子中间有一个烧柴火的大锅，北边是下面师傅的操作间，油盐酱醋什么的，案板上堆着一一堆水面。南边放着两三张桌子，前几年是两个五六十岁男女开着，好像夫妻俩，近两年只有男的还在，也不知道是生意不好，还是其他原因。店里还有其他杂物，要不是门口的焦家巷面馆百年老店招牌，根本就不像面馆，店里经常没人，门口挂着小黑板：“代卖虾籽酱油，歪子油。”我也不知道歪子油是什么。问老板为什么不改造一下，回答：“店是公家的，关门不同意，改造公家不肯出钱。”与焦家巷面馆相比，中市口到南门大街中山路这条巷子只有几百米，十几家面店包子店，中市口这一头不仅有几家面店，还有几家卖煎饼果子的。而且每家生意都特别好，下面的都是大师，来吃的都是熟客，既不写单子，也不发面牌子，全凭嘴一张：“一碗干拌，加点香菜！”“我要素油，汤宽点尕！”“我不要葱噢！”大师全记在脑子里，排出五七个碗，倒上特别熬制的酱油，加荤油或素油，加上其它调料，抓葱或香菜或不抓，一两分钟，一气呵成。然后抓起一大把面，掂下份量，下锅。锅里的水滚开，大师用筷子拨弄着，要不了两分钟，打开锅上水龙头，自来水哗一进面锅，翻腾的面锅立即平静下来，大师快速叉着一筷子面放进面碗里，一边眼睛找着人，嘴里喊着：“二爷的，干拌”“老张的，有香菜……”围在锅上的食客们拿到自己的碗迅速散去，到桌子边坐下，面前已舀好一碗豆浆，放糖的叫甜浆，不放叫淡浆。十几年前都喝甜浆，现在大部分喝淡浆。有时人太多，也不计较，站着几筷子就将面吃完，抄起放在边角上豆浆一饮而尽，用手机扫一下微信或支付宝，付钱走人。吃面的是为了工作，来吃面都是有事要做的，从到店里到吃完面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带孩子要赶紧送孩子上学，有的要赶着去上班，岁数大一点要忙着去买菜，为着一家人的中午饭忙碌。吃早茶的是享受生活。如果说阳春面的根在高邮，那么扬州包子的味道也在高邮。淮扬的点心闻名天下，一句：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让无数人向往着扬州的生活，再听着扬州小调，想着扬州瘦马，享受淮扬美食、高邮湖鲜……扬州成了宜居之地，而高邮更是宜居之地之首选，这个出了秦少游、汪曾祺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水土。吃早茶要约，请客的提前一天打电话：“明天啊有空？春来的虾饺暂（好）呢！他家干丝来斯(特别好)……”约好7点，先到的，点上五丁、豆沙丶菜肉包子，还有虾饺、烧卖等等，点上煮干丝，占张桌子，自己拿盘碟、杯子、筷子，用开水慢慢烫一遍，泡上自带的茶叶，人是晃悠悠陆续地到，干丝上了，先到的就着干丝一边喝茶一边天南海北地嚼舌头根子（聊天），后到的随意坐下，先到的讲句：偏你了！（没等你，得罪了），但其实大家都不觉得推攀人（得罪人），大家继续随意喝茶。有时有人也会带瓶酒，叫店主加个涨蛋什么的，先喝酒再喝茶，一坐就是半天，等到水喝饱了，大家才慢慢散去。从前条件差，吃早茶都有事情才去，有时相亲双方家长在媒人安排下吃个早茶认识一下，结婚则谈谈定什么日子，顺便说一下带几个长辈的礼，礼金、首饰，排多少桌。或冈丧（吵架）打架有矛盾等等，有威望长辈或共同信得过的朋友安排大家坐一起，没有酒精的刺激，事情好谈得多，一谈事妥，一笑免恩仇。中间人落个人情，解个嘴馋，混个肚圆。大米粥，小咸菜，南方小城早餐的标配，高邮却少见！嘿！这就是历史名城小小高邮不一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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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徐林，1970年生人，扬州高邮人，文学爱好者。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服务过双良、TCL、盾安集团。现在自己创办企业。学生时代曾经参加过一些诗歌、散文大赛，获过几次一等奖。《作家地带》“青春记忆”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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