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推语】
“一念死，一念生，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救人就是救自己啊！”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淹没了村庄，农田，房屋……在外打工的柱子从电视上看到家乡遭灾的消息，飞奔回家。不知日夜惦记的老婆孩子，可否安好？无巧不成书，归心似箭的柱子，半路上遇到一个孩子正在洪水中苦苦挣扎。是救人，还是回家？生死关头最能考验人性，柱子究竟有着怎样的选择呢？《回家》告诉你答案！
2008年7月下旬，豫西深山区遭受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袭击，7月30日夜间，短短三个多小时内就降下了200多毫米的雨量。一时间山洪如脱缰的野马，冲垮河提，漫过道路、田地，扑向村庄。转瞬之间，居于莘川县深山区的青石河村许多农户便墙倒屋塌，哀嚎遍野。
柱子从电视上看到老家遭受洪灾的消息已是三天以后了。为了生计，他在离家800公里外的山西一家煤矿当挖煤工。听说家乡遭受特大洪灾，禁不住心急火燎。可家乡因线路遭毁通讯中断，无法知道家里的具体情况。他向老板请了假，匆匆踏上了回家的路，经过五六次倒车，终于在8月4日中午回到了他家所在的镇上。可是镇上离家还有十多里地呢。由于道路损毁严重，回家的路已经不能通车了。归心似箭的柱子顾不上疲惫和饥饿，便一路步行往家赶去。
正是三伏连天，灾后的家乡令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河道里水位已经下降了很多，但到处都是淤泥。淤泥里不时看到一些木头、家具、衣物、家畜的尸体，不断泛出腐臭的气味。路过的几个村庄，靠近河道低洼处的土坯房基本上都倒塌完了，砖木结构的平房有的也摇摇欲坠，有的院墙倒塌，院子里淤泥一米多厚，都进不去人了。还不时听到悲天恸地的哭嚎声，那是淹死了人的家庭在办丧事。听路边的人说他们村子里死了八个人，还有两个小孩，但不知具体都是谁。除了大女儿在省城上大学暑假打工未回来外，小儿子虎子和媳妇月香便紧紧揪住了他的心，离家越近心便越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要知道他们家从爷爷到他儿子这四代都是男丁一个，独苗单传了！他老大是个女儿，好不容易才又生了个儿子，还指望着他延续家里的香火呢!
离家越来越近，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头上，柱子顾不得炎热，想到那依然风韵犹存、十里八乡数得着的俊俏媳妇月香，和虎头虎脑、聪明懂事的儿子虎子，他用手抹抹脸上的汗水，沿着狭窄的河道边水毁过的坑洼不平满是乱石的路上急奔。不久，离家就不到二里地了，他们村子已隐约可见。
离家里把地，小河上以前有个便道，是人们用大而平整的列石半米远一个，排成一列供人抄近路过河的，已经被水淹没。他趔趔趄趄趟水过了河，河水齐腰深，而且流的很急。长期在井下站立采煤，小腿静脉有点曲张，加上跑路出汗，热冷相激，腿便开始阵阵作疼。但他仍紧咬牙关坚持着往家赶。
正赶着路，他忽然发现上面河里飘下来一颗大腿粗的干树枝，后面不远处有一个小孩正在挣扎，头时隐时现，明显是喝了不少水，周围也没有其他人，情况非常危险。
“下水救人吗？”柱子的心跳忽然加速起来，“可是我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样还不知道，再说水这么深，我的腿又疼，这又不知是谁的孩子，我自己出了事怎么办呐？”寻思间，小孩离自己越来越近，情况也更加危急。可是他的心里也在极度挣扎，“从小父辈们就曾告诉过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这附近又没有人，我不下去救人，这孩子必死无疑，我这一辈子良心都不会安的。”正寻思间，孩子已越过他向下飘去。
“不管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把他救上来！”他想起爷爷曾说过，解放初他们一家人从外地要饭流浪到此，多亏了乡亲们收留帮衬才安下家来。自己也是因为在二十岁时，晚上背着村东头得了急性阑尾炎的月香弟弟，跑了十几里地赶到乡医院治疗，才获得了月香的芳心，心甘情愿跟着他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山里汉过了这二十多年呢！“我可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啊！怎能知恩不报？”想到这儿，柱子回过身，紧跑几步，纵身跳进了河里，划拉到小孩跟前，一把拉住了孩子的胳膊。孩子虽然身子轻，但由于柱子跳得太猛，右脚可能被水底的大石头磕伤了，左腿静脉曲张被冷水一激，立马有点抽筋，钻心地痛，拉起来便有些吃力，自己也不由得呛了好几口水，和小孩子一起向下飘移了。
“难道我就这么窝窝囊囊，连老婆孩子都不能见上一面就死了么？不，我不能死!我要回家！”想到这些，柱子强咬着牙，不知又喝了多少口水，一点一点把孩子拖到了岸边。等到他们挣扎着爬上岸边，太阳猛一照，柱子便晕厥了过去，仰身倒在了河滩的乱石淤泥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听到耳边有人哭喊:“柱子，快醒醒！柱子，你快醒醒啊！”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分明看到了老婆月香和虎子正眼含泪水在不断地摇晃他，最亲的人都在，老天保佑啊！柱子激动地抱紧老婆孩子，一家人大声恸哭，足足二十多分钟才分开。
平息下来，柱子猛想起来他救上来的孩子不知怎么样了？便问妻子。妻子哭着说:“你救上来的就是咱们儿子虎子呀，他在河边玩，看到飘下来一根大树枝，便想捞回家当柴烧。没想到，树枝太大，水深，他便落水被刮下来了。我和村人赶紧沿河搜寻。幸亏是你把他捞上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咱们以后可咋活呀？”
听到老婆的话，柱子仰天大叫了一声，便深深地一头跪拜在地上，放声大哭……老婆孩子拉也拉不起他，谁也不知道他是为啥这样伤心，按说一家人团聚本应高兴才是啊！村子里的人也跟着议论纷纷，说这柱子是不是高兴傻了？要不，怎么一回来就光知道哭呢！也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因。
有时候在夜里，常听柱子不停地念叨：“一念死，一念生，一念地狱，一念天堂……救人就是救自己啊！”月香喊了他几次，他迷迷糊糊翻个身，接着又呼呼睡去。（本期责编米 玊）
作 者 简 介
刘振华，北山愚公，豫西卢氏人，高中数学教师。心理咨询师，资深高考志愿规划师。得闲石书画，偶品诗酒茶。交友惟实诚，最爱下里巴。天马行空，纵情挥洒。但无一精专，常常贻笑大方!不懂看人眼色，简单快乐就好！
主办：卢氏县作家协会
主编：韦玉红
责任编辑
小说：董彦礼 米 玊
散文：方晓荷 李桂田
诗歌：赵建军 张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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