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像爱他一样爱你

我爱歌白尼
我没有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来迎接我。当我推开卧室的门，空气中弥漫着的强烈的粪便的臭味，让我一下屏住了呼吸。我只能转身乖乖退出来。或许，你也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们，你所带来的不仅仅有快乐和陪伴，也有麻烦和不堪。几天前，米哥就发微信说这周五他就去同学家抱你回来。米哥还说，你的名字由哥白尼变为歌白尼。我体会不到这个变化的意义，但我感觉到了米哥与往日的不同。他不再用商量的口气。周六下午西安正好有活动，早上坐动车过去，活动结束我就急忙往米哥那儿去。坐在公交车上，心里止不住就想：你是什么样子呢？虽然之前米哥曾发给我过你的照片，可你性情如何呢？是温顺还是活跃？是独立还是黏人？我从未有过养宠物的经历，你的到来，带给了我前所未有的想象。身边坐着一对母子，六、七岁的儿子在公交车的摇晃中有些犯困，头止不住一下一下的往前磕。母亲便伸出胳膊把儿子揽进怀里。我一下想到了米哥，心里有些惭愧。一只猫的到来，竟转移了我对儿子的爱。我也有些奇怪，自己并不是个爱猫的人。如果让我选择，我会养狗。对狗的好感似乎是我与生俱有的，它们忠诚，不像猫，嫌贫爱富养不熟。我也给米哥建议过，可米哥说：我没时间遛啊。一句话，就让我禁了声。米哥学校的确是太忙了。我自己也曾动过养狗的心思，觉得会带来不少的快乐吧。可是，老徐也是一句话：有我没它，有它没我。自此，我彻底断了养狗的念想。所以，当米哥告诉我他将养一只猫时，我还是愉快地接受了你。到了家，米哥正在书房玩游戏，我脱口就问：歌白尼呢？在床上呢。米哥抬头看我一眼回答道。你怎么能让它上床呢？我一下着急了：多脏呀！它不下来，刚来咱家，它还有些害怕。米哥又无奈的说：歌白尼不知为什么拉肚子了，把被子弄脏了。恶心死了，你快把它弄下来呀。我有些歇斯底里的冲米哥喊道。我站在客厅望进去，看见你毛绒绒的尾巴从床头堆放的被子里伸出来。米哥伸手把被子拿开，露出下面粉红色的猫窝，你整个的头和大半个身子都拱在里面，似乎在用黑暗来抵挡新环境所带来的恐惧和不适。米哥轻声叫着你“歌白尼，歌白尼。”之后才伸手去抱你。你似乎不愿意离开才适应不久的地方，米哥手中的你，僵硬的身体里隐藏着无以伦比的绝望。当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深色的门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从你眼前划过，你终于没忍住，闭上眼睛叫出了声，声音细如游丝而又尖如针刺，像一只站立在山岗上的无名鸟突然遭到袭击猛然冲上云霄时发出的，凄惨而无助。我的心一下被揪紧了。我默默走进卧室，先开窗，然后开始换床上的所有。醒来时，米哥不在房间，微信留言说去给你买清洁用品了。你也不见身影，你会去哪里呢？屋子就这么大。书房没有，厕所没有，阳台没有，厨房也没有。我的心里突然一惊，你不会跑出去吧？最终，我在餐桌下的椅子上找到你。大大的餐桌面成为我的视线死角。当我俯身才看到你毛绒绒的一团。你乖乖的卧着，昂着头，一动不动，大睁着蓝色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前方。我伸出手，却不敢去碰你，怕吓着你之后你的利爪会伤到我。我们还很陌生。我就这样的看着你，直到米哥回来。听见门响，你从椅子上一跃而下，优美的身姿像一只修行千年的白狐，优雅而淡定，却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你来到米哥的脚边，不管不顾正换鞋的他，你把腰拱下来，展示出你迷人的曲线后，轻轻从米哥的小腿之间穿过。我和米哥出去吃饭。再回来，发现你又卧在餐桌下的椅子上，还是相同的姿势，昂着头，一动不动，大睁着眼睛，死死的望着前方。我就奇怪，对米哥说：沙发不卧，猫窝不卧，为什么偏偏卧在这里呢？它在等我回来！米哥脱口而出。我的思维一下短路了那么几秒。的确，我只看到你卧在餐椅上，却没想到这是离门最近的地方，更没想到，你在望着的这个前方，其实就是门。当门一响，米哥就会从门外回来。我一下感叹起来，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聪慧，你才来这里一天。更感动于你小小的举动里所表达出的深意。米哥对于你来说，是主人，是依靠，是全部的生活，是所有的等待。而你对于米哥来说，是玩伴，是陪伴，更是一种责任。我们开始给你做清洁。米哥轻轻抱起你，让你肚皮朝上，然后把你放在地板一张铺开的报纸上，一只手按着你的头，另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着你的身体，我左手拿着剪刀，右手拽着你的一只后腿。或许，你从未被摆过这样的姿势，你真的受到了惊吓，身体不停的挣扎，想要挣脱开来，我便放了拽你腿的手，也去抚摸你的身体。渐渐地，你由最初的挣扎，到慢慢的接受，一点点，一点点，你体会到了我的轻柔和友好，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僵硬的身体。之后，你就完全的接受了我，开始黏我，我走到哪里，你便跟到哪里，我坐在沙发上，你就卧在我身边，把自己盘成一团，用你的腰抵着我的腰。我初次感受到了来自于一只五个月大的小猫咪的体温。再次见到你，是半个月以后，冬至那天米哥要留在学校值班，无法回宝鸡。我和老徐就商量去西安过冬至。老徐因为还有年休假，就先我一天去了。我推开门的时候，老徐正蹲在客厅摆弄米哥那几盆快枯死了的花。听见门响，你从老徐身边跑过来，我换鞋，你就站在我身边望着我，当我们的目光对接到一起的时候，我知道，你是记起了我。以前空荡荡的屋子，第一次有了这么多人，空气中似乎都洋溢着欢愉的意味。半个月来，你已经适应了新家。这晚，你活泼多了，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从这一边到那一边，再从那一边到这一边。你冲进书房，顺势一跳上了书桌，伸出你的小爪子，捂住几个键盘，然后歪着脑袋瞪着眼睛看米哥的反应，当米哥佯装生气去打你时，你一下便逃走了，你的脚步是那样的欢快和轻盈。你跑去卧室，仰头站在那里，透过纱帘，专注的望着对面楼房发出的灯光，似乎在猜测每一扇有光的窗户里正发生着怎样的故事。你最喜欢玩的激光笔，此时就像一只神奇的遥控器，你随着光点，上窜下跳，左扑右闪。你似乎不知疲倦，似乎因为这突然而至的人气高兴得有些晕了头。终于，你玩累了，来到我坐的沙发边，轻轻靠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像个小娃娃。我的心，在此刻，就像一颗纯巧克力受到了高温的包围，柔软到要化掉。回到宝鸡，再想起一个人在西安生活的米哥，竟然觉得他有了陪伴，一条小生命——你，正和他生活在一起。你们一起呼吸着同一间屋子的空气，屋顶的灯光同时照耀在你们的身上；当周末来临，你们赖床到中午再一同起来吃饭；到了周一清晨，总是睡不醒的米哥会被你闹醒，我甚至能想象出你伸出肉乎乎的小爪子轻轻挠卧室门的样子。米哥闲下了，就会发你的照片和视频给我，最多的竟是你卧在键盘上的样子，我知道，这时的你又在耍赖了。你在心里一定埋怨米哥不理你，埋怨他自顾自的打游戏，不陪你玩，不抱你，不哄你，让你小小的身躯里承载了那么多的孤单和不满。你用这种撒娇的方式来唤醒米哥对你的疏忽。我看着视频里摊开四肢的你，似乎想要霸住所有的键盘，那里好像是你争夺宠爱的战场。你凝视着前方，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是米哥无可奈何的脸，而你的目光里，满是调皮和被人溺宠后的满足的灿烂。你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了只有和母猫在一起时才有的那种撒娇似的情意绵绵的颤音，在那似有似无的声音里，世界纷纷下坠。
从米哥那里得知，你还有个哥哥，只比你早出生几分钟。我要来了照片，米哥让我分辩哪个是你，嘿嘿，我真的认错了，你和哥哥实在太像了，你们同在一个猫筐里，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系着同样的黑领结，神气十足。可以看出，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你来到这里，一定也会想家吧，想你的母亲和哥哥，想你以前的生活。
只是，长大了，就只能自己生活了，独自对抗所有的孤单和磨难。任谁也逃脱不了！
想着即将到来的寒假，这意味着你和米哥第一次会长久的分离。我不知道米哥会怎样安排你，我有着小小的担心，毕竟是春节期间。当我得知米哥是把你送回你出生成长的地方，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你回去，会看到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会重温幸福的童年生活。同时我也笑自己，好像在担心着自己的另一个儿子。而米哥回到宝鸡，对我说起你，毫不犹豫的告诉我：妈，我要再养一只猫，歌白尼实在太孤单了！
或许，这就是因你的到来而带给米哥的成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