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宝民|疫情笼罩的年《大文坊》征文专刊(第029期)

屈宝民,网名丹江太公、冠山方士,陕西省丹凤县人,商洛市作协会员。1970年3月出生,现在某机关上班。自幼爱好读书写作,业余撰写散文小说。先后在报刊发表10余万字,获奖20余次。 
疫情笼罩的年
终于放春节假了,睡到自然醒,爬起来先看天。天阴沉着,星星点点的有些雨。
今日除夕,要回家祭祖,昨天就跟小弟联系了。他说行么,家里啥都有呢,不用买。我问他,疫情防控村上安排了没有?他说手机上看着了,就是很厉害呢,村上还没见说。
信访维稳值班昨天我在单位,县上开会制定了《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应急预案》。武汉先发现的病毒,比2003年非典厉害,很有可能蔓延。全国好多地方都有传染,陕西目前还不要紧,但也不敢马虎。武汉都封城了,各地都在支援武汉,声援湖北。夜里我去理发,店里有个男子打视频电话,他老婆在西安某个饭店打工。说她忙到九点了还没吃饭,两个包间吃饭的都是湖北人,服务员端菜都不愿进去。街道都不叫人走动了,各个路口都设了检查站,见人就给测量体温。退年夜饭的人多得很,好多人都不敢出来吃饭了。
煮好小米稀饭,吃过贴对联,挂大红灯笼,并拍照留念。说是回老家祭祖,主要也是看望母亲。
公路上车来车往,估计都是到山里祭祖的。老婆好久没摸方向盘,都不敢开车了,我也没有让她。回家祭祖事大,又是年关,不能有一点闪失。老家过年禁忌多,特别一进入腊月天,砍柴、蒸馍、杀猪、炸丸子、做豆腐、包饺子……全都有讲究,不能出一点差错,否则都会影响来年的运势,受他人斥骂。说话都要谨慎,只能说好,馍馍烤黑了,只能说烤香了。煮饭溢锅了,只能说煮满了。三十晚上包饺子,初一早起煮着吃,不能弄丢了。还要包硬币,按每人一个计算,谁吃到包硬币的饺子多,这一年福气大,就能发财赚钱。
母亲跟小弟在家里,弟媳带着娃去了娘家,马上就能回来。坐进烧着柴禾炉子的暖房里,我陪母亲看电视、拉家常。小弟听说我们吃过了饭,取来栗子、桔子、瓜子让我们。老婆啥都不吃,催着赶紧去把坟一上好回,家里还有好多事都没做呢,鸡没炖,菜没汤……坐在哪里不是坐?都吃饱,吃不动了,炖鸡干啥?我知道她在我老家待不住,要不是下雨路泥不方便,都带她出去转悠,寻找我少年时的踪迹。
弟媳骑着电动车,驮着两个娃回来,问我们想吃啥饭。老婆说算了不吃了,坟一上就走。回去还要做啥,啥还都没弄呢。女儿说随便,吃啥都行。弟媳说哪咋行呢,做米饭,叫他给做几个菜。他鱼还做的好呢!

老婆听我说过老家的规矩,除夕要吃面条,说那是钱串子,吃得多,新年“串”回来的钱就多。父亲活着的时候喜欢热闹,都是他提前把面揉好醒着,下午再擀出来吃捞面,讲究面条越长越好。所以她说,不是说你们这儿三十都吃面么?下些浆水面一吃,那还好呢。弟媳说浆水面有啥吃头,都成天吃呢!就做米饭。屋里暖和,姐你把鞋一脱,坐到床上躺一会。做饭很快,一下就对了,菜都是现成的。现在不讲究那些了,吃啥都一样。
回老家来了就要陪母亲吃顿饭,不吃怎么走呢?父亲去世十多年了,母亲又患上帕金森氏,以前都是吃过饭回来转一匝就走,听姨说我们走后母亲很难过。后来就空着肚子回来陪母亲吃饭,自己动手在锅台上做,哪怕是吃一碗酸菜糊汤呢,母亲的脸上都是喜悦的。过年哩,这就么转一匝走掉,母亲心里岂不难过?
祭祖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还没等得我去约堂兄堂弟呢,就听见房后坡边有鞭炮声响起,老家习俗空腹不上坟的,一般都是吃过饭再去,是谁这么早就开始祭坟了?几个侄娃子跑进来,有的喊叫我伯,有的叫我大大(叔),“走,给我二爷上坟。”他们说的二爷,就是我的父亲,出车祸遭的难,每年清明、除夕撵回来上坟,他的音容笑貌始终呈现在我眼前,好像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他的离世让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只当是出几天门,很快就会回来的。

爷和婆、大哥的坟他们都去了,就去旧屋里裁火纸,裁好了拿出一沓,先过河一起去父亲坟上。冬里下过几场大雪,河里的水还不小,几个小孩跳不过去,我们就抱着走列石上跨越。一回想父亲在世时,有几个孙子、孙女还没出生呢。坟前跪一长行,没有我们大人的地方,就站在边上招呼着他们烧纸钱。
小弟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币,一正一反地在火纸上拍印,老家流传的说法是,印好的火纸一过河、一过夜就失效了,要重新拍印一遍。女儿也是继承人,也能上坟祭祖,只不过要用反手(左手)烧纸,变成了“男右女左”。女儿正在上大学,她没有这个意识,也不习惯这种安妥灵魂的祭奠仪式,远远地站在边上,好像没她什么事儿。
大侄子在火纸堆里燃着一根木棍儿,侧着身子,伸长手臂,去点那悬挂在核桃树上的鞭炮的眼线,一次不行再点一次,吓得几个小孩捂着耳朵早跑远了,已经没人愿意捡拾那些落下的未燃的炮仗,零散地跌落在红色的炮屑中无人问津。小弟点燃一根过滤嘴烟,插在父亲的坟头。父亲喜爱抽烟,抽了一辈子旱烟锅子,在我们自食其力、经济好转他能抽上纸烟时,他却去了另一个世界,没有了孝敬的机会。
我们小的时候,一听过时过节谁家响炮就往谁家院落跑,拥挤着争抢那些未燃的鞭炮,比着看谁拾的多、捡到有眼线的还能再次燃放呢。那些爱听吉祥话的长辈,还故意多留些扔得又高又远,跌落到地上熄灭了让孩子们抢拾,听他们大声地叫喊着“多的很!”“好太太!”这些好听话。晚上小弟再给墓地送灯,他买了两个装电池的。今年街上卖的多了还便宜,一个才5块钱。县城内禁炮了,元旦前就在大街上广播宣传,腊月天街道连卖炮仗的都没了,替代品便应运而生。
凉菜端上客厅茶几,侄儿打开他从网上买来的酒。我开车不敢喝,就用果汁提议举杯庆祝新年,敬母亲。热菜有个红薯糖肉,有个腌菜扣肉,都蒸透、蒸软了。酸菜鱼的确很好,吃着香,汤也好喝,每人都喝了半碗。
告辞要走了,母亲拄着拐棍、佝偻着身体、艰难地站在场边,叮咛路上开车慢些,有空了可回来。我心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回县城还不到四点,老婆又去准备饭菜,肚子都吃撑着了,还往哪里吃呢?可我清楚不吃不行,“做吧做,要有这种仪式感。包饺子就不用你们动手,我一个就行了,边看春晚边包,很快就好。”
老婆的娘家是“下户人”,过年讲究吃年夜饭,除夕一早就开始忙碌,一直要准备一整天。凉的热的、素的荤的、汤的干的、切的拍的、炸的蒸的煮的、揉的搓的包的擀的,满满准备一大桌菜,点燃三根香插进堂前香炉里,敬了天地君亲师位,大门外点放了长长一串鞭炮,还有礼花,这才一大家人坐在堂屋的大方桌上举杯敬酒,吃喝团年,好像要把这一年里积攒的最好吃的东西统统拿出来,在这年夜饭上展示呢!
灶房里不用我帮忙,就坐在客厅吹空调。看电视,全是“战疫情”报道;刷手机,都是疫情信息,让人非常焦虑。拜年的微信回复不过来,新冠病毒还在疯狂肆虐,全国上报确诊病例830个,死亡24人。84岁的钟南山院士再次奔赴武汉抗病,号召广大群众不要到武汉去,少出门,出门戴口罩,勤洗手,多通风,少走动。武汉市长呼吁不要来武汉……
饭菜端上桌,先拍照,发朋友圈,然后再动筷子。打开一瓶红酒,娘儿俩都不好好喝,到底也没喝完。我自斟自饮两杯白酒,与女儿碰一杯,又敬老婆一杯。老婆又给我端两杯,又吃了一顿年夜饭,这才收拾起来包饺子。

看一会春晚,刷一会手机,回复拜年信息,向大家拜年、问好、祝福。转发自己一篇散文,“居家过年,也不邀请你喝酒了,有故事要讲的话,发个微信给我,就不用走动了,省得给别人添麻烦”,是针对当前疫情的。看到外地都在封路,武汉打工的已经返乡,有些人扛不住了,开着车到处跑着过年,留言应立即封路封车,减少人员流动,最大限度地阻隔疫情传播。
春晚上敲响了新年的钟声,远处也传来迎春的烟花爆竹,都是那么的沉重沉闷。疫情笼罩下的新年,开启了不平凡的一天……
好心情不是先天的造就,也不是上苍的赐予,它是人格、品德、教养、才能综合指数酿造,它由渐悟而顿悟,由领悟到觉悟,它是修炼成正果。母育的是身躯,修炼的是心情。心情它需要不断呵护、调理、滋润、丰盈。走正确的路,放无心的手,结有道之朋,断无义之友,饮清净之茶,戒色花之酒,开方便之门,闭是非之口。大事难事,看担当;逆境顺境,看胸襟;是喜是怒,看涵养;有舍有得,看智慧;是成是败,看坚持。
编委会主任:张兆昆
总顾问:朱炳明
编辑:东方虹
视频技术:杨世英
编发:微旬刊《大文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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