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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沈春亭
首发|卢氏文苑
图片|来自网络
风雨之旅
文/沈春亭
夜里偶有一梦,梦见朦胧的天空有沓扑克牌纷扬而下,尚在浑盹中的我忙伸手去抓,那扑克牌却向上飘逸飞舞,瞬间变得越薄越大,大得如电影银幕。银幕上的电影似曾是我经历的旧事,我随手扯住一张,定晴一看,只见画面上风雨如磬,雷电交加,遥远处似有一行人在雨中行走。我不觉恍然惊醒,梦境中的情景触动了我记忆的神经,不由思絮翻飞,记忆的闸门打开了,一时刹不住车,一桩往事就涌上了心头……
一九八二年,我在官坡中学任毕业班的数学课,临近中招考试前,夜里突降暴雨,河水骤涨。那时官坡至卢氏的公路双槐树段有几道河尚未架桥,由于担心被洪水所阻,官坡至卢氏唯一的一趟早班车,提前开到学校,在校的学生上了车,领队老师刘文生、赵志英、李玉霞、王跃文等随车先行。剩余回家住的学生怎么办?学校安排我与教语文的耿剑中,沿途寻找未坐上车的学生,伴其一路步行,赴卢氏参加考试。
那天早上,天色蒙胧,大雨如注。校长陈清林、教导周天俊送我们至大门口,挥手话别,在他们殷切、热情的目光注视下,我踏上了十分艰辛、万分危难而又终生难忘的风雨之旅。
我与老耿持伞过官坡街时,天尚未大亮。狭长的街道空无一人,唯见大雨淋漓,两目茫茫。熟睡中的居民在梦境中绝不会想到,这时会有两位教师带着学生在风雨中跋涉八十多公里,去卢氏参加中招考试。
耿剑中老师比我年长几岁,是位中年男子,当时他是民办教师,长长的脸上两个小眼睛红红的,平时干工作踏实得像头黄牛,走路爱嘟嘟囔囔的背古诗,一看就是位精力充沛的人,为记叙方便,下面我就称他为老耿。
步行至沟口,七里沟的洪峰已奔涌下来,浑浊的河水如奔腾的怒马,咆哮着倾泻而下,溅起的浪花有一人多高。幸喜六〇六矿在河上架有供行人通过的便桥,我们头晕目眩的过了桥。再往前行,到了梁家湾,天已大亮,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身边左侧的河道里洪水滔滔,吼声如雷。田野茫茫一片,矗立的杨树似乎快要被大雨压倒,一棵棵的躬着腰。庄稼地里流水淙淙,齐肩高的玉米在风雨中惊恐地摇曳着翠绿的玉米叶。
到了白花口,一位名叫张青山的学生已在等侯。白花河因流域面积广阔,河水汹涌澎湃,浊浪滔天,涛声如雷。庆幸的是河上也架了一座桥,不然还真过不去呢!
过了桥,我们沿着泥泞路顶着雨徐徐而行,至人口稠密处,便打探去参加考试的学生,住在那里的几位学生已坐车走了。
行至庙台,几位家长领着学生在风雨中等候。他们以为老师已坐车走了,正准备自行送学生进城赴考。家长们见了我和老耿都喜出望外,把学生托付给我们,还说了不少真诚而又动听的感激话语,然后和我们挥手告别。我记得那几位学生是马占方、尚向生、赵怀鸽等。经过上川村又遇到了几位学生,名字我现在已记不清了。
一路逶迤而行,还算顺利。在穿越土岭时,麻烦来了。这个平日不起眼的豁口突然暴虐起来,豁口两边的泥石流滚滚而下,碗口大的石头纷纷坠落。我和老耿冒险穿过一人,然后一前一后指挥学生在石头滚落的间隙里安全通过。等我们过完后,一股更大的泥石流裹着树木杂草倾泻而下,那情形惊得我们出了一身冷汗。
一行人走到大河面,得知几位考生已坐车走了,只剩一位名叫武金方的学生,我们沉思片刻决定去他家里,接他一起去卢氏。
武金方居住在大河面东边一个不知名的山沟里,沟很深。当我们迈开腿往山沟里去时,时间已过午,沟里的小路沿着小河而上。这条小河平日温顺得像少女,此时在骤雨的浇注下,已变得狂荡不羁,急流湍飞,浊浪四溅。浑浊的河水夹杂着树木杂草呼啸而下,飞溅的浪花打湿衣服。当急流撞上河中的巨石,形成的湍飞的急浪,森然欲博人,让人丧魂失魄。还有那险滩里的漩涡让人目眩。
我们领着学生艰难而行,时而爬,时而跳,或抱绝壁,或攀葛藤,步步惊心,寸寸难行。
时光已过了午,狂风卷着黑云,雨势剧增。带雨的黑云重压在山顶,好似压得山欲倾,峰欲崩,树欲倒。头顶云层里电光闪闪,闷雷声声惊魂。抬眼望,山川容颜不见,唯见雨柱茫茫,真可谓风雨如磬。我看着身边的学生随着我们顽強地踽踽而行,不觉豪气生于心间,暗下决心,一定要保护学生毫发无损地准时到卢氏考试。
经过一段艰难的跋涉,终于到了武金方的家里。他的家位于一高台子上,四间上房,两边是厦子(偏房),皆土坯房。他的父亲是位中年人,赤面无须,不善言谈,见了我们笨拙的手足无措,只有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欢迎我们。武金方的母亲忙着烧火做饭,老武头戴雨帽,身披蓑衣,翻岭去找武金方的舅舅。
那一晚武金方的母亲做了一大锅浆水面,我和同学们在此用餐。吃完饭,天色已晚,不便行走,就在他家歇息。这时老武带着武金方的舅舅回来,我一见其舅是我高中的同学柳跳门,老熟人相见,一时相谈甚欢。听他们的言语才得知,原来武金方去考试,家里准备了三十元钱,早上却怎么也找不着了,苦于借不来钱,准备放弃考试,等见了我们才又准备去考试。原来老武去找武金方的舅舅借钱。老武告诉我们他认识一条近路,明天他去带路。当晚我们就住在老武家。
柳跳门来时还带来二瓶麦穗二曲酒,武金方的母亲面带笑容端来四个素菜。那一晚,老武把盏相敬,柳跳门频频举杯相敬。窗外风雨潇潇,小屋内情意切切,一时酒酣耳热。几盅酒下肚,老耿不失时机地展示了语文老师的良好口才,说了许多励志的话,老实巴交的老武深为动容,红着脸连连称是。柳跳门也深为感动,当即表示送三十元助武金方赴卢氏考试,全当是碰碰运气。
窗外雨还在下,室内酒已罄尽,当晚安然卧于老武家里。
第二天早上细雨蒙蒙,老武家做了一大锅红豆饭,师生们吃罢便踏上赴考之路。老武头戴雨帽,身披蓑衣,手持一根一人多高的竹杆,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带路,沿途他扬着竹杆敲落树枝与杂草上的露水后再让我们通行。走了几里地,雨完全停了,我们也开始上坡,到了梁顶,只见身边白云悠悠,轻烟漠漠。雨后的空气清新异常,枝头小鸟啁啾啼鸣。几位农民在山上放牧,只见几头黄牛悠闲地吃着草。抬眼望,山岭连绵不见尽头,众山四合,群峰拥黛。低头观,农田阡陌尽收眼底,河水如带,满目苍翠,一时间让人心旷神怡。只是重任在肩,去心似箭,未敢停留,辜负了这壮丽美景。
翻过几个岭头,山上的林木逐渐稀疏起来,连脚下的杂草也减少了。老武停下脚步,指了指前行的方向,我们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依稀望见了岭下的公路,还有滔滔流淌的洛河。和老武依依话别后,我们下到沟里,回头望,老武还伫立在梁头向我们招手。
出了山谷,登上公路,洛河就在身边,河面很宽,洪水波滔汹涌,同学们见了激情大增。此时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里挣出几道裂缝,金色的阳光射了下来,分外温暖。不一会儿,浓云似乎不甘失败,奋力弥补裂缝,阳光又被遮住。此时,有同学觉得肚子饿了,老耿就问学生带干粮了没有?张青山拿出几个熟鸡蛋,还是红皮的,刚好每人一个。还有几个学生带着烙馍,当即被大家分食而尽。旁边找到一山泉,大家饱饮一番,收拾行装继续上路。
过了淤泥河桥,来到望云庵,看见从朱阳关、五里川返回的公交车,我们满怀希望地招手挡车,虽然很清楚地看见车上还有空位,不过那时的司机怀着职业的优越感,使他们变得目空一切,桀骜不驯。对来自路边不起眼的几位师生疲惫的神情和哀求的目光完全不屑一顾,视而不见,速度也不愿减一分,像急于回卢氏赴宴似的,飞驰而去,还免费给我们身上赠送了泥水点子。我和老耿决定不再挡车,领着学生继续前行。这时过来一辆四轮拖拉机,机手是位热心的中年人,他停下车问明原因,很客气地让我们上了拖车。到了黄村桥头,机手要架车往横涧去,我们下了车,机手把我们感激的目光撇在身后。
又是一段艰难的旅程,虽然天已放晴,但是有热浪袭来,加上全身疲惫不堪,速度慢得很。赶到县城已是红日西坠,晚霞满天。
进了一高校园,与早到的师生欢聚一起,此刻的欢乐笑语竟难以文字描述。时任教育局长马书府、副局长赵仁义还亲自来看望了步行而来的学生。我至今还记得马局长黑瘦的长脸上带着笑容,嘴里念道:“这下好了,考生终于到齐了。”
一高那时校舍也极简陋,临门有一幢三层教学楼,其余皆是土坯房。当晚学生就住在学生宿舍(土坯房)的土台子上,好在天气炎热,不需要被子,学生们就在苇席上和衣而眠。
带队的老师住在一高腾出的教室里,给了几叶苇席,李玉霞与赵志英老师睡在一张苇席上,我和三位男老师睡在另两叶苇席上,当晚太累了,虽与我的佳丽同学李玉霞同居一室,也没人动心。
当年这一届学生考得出奇好,十八名被预选上的考生全部考入中师中专,因此官坡中学声名大震,名噪一时。后来教育局还在官坡开了现场会。马局长在会上表扬之余还批评学校领导不把尖子生往一高送,都去上了中专,太屈才了,但这已是后话。
作者简介:
沈春亭,男,1955年出生,卢氏县官坡镇兰草人,退休教师。半生多作壁上观,老来聊发少年狂,发发烧,舞文弄墨,因胸中文墨不足,又从未经过写作培训,所以难出精品。文虽拙,情且真。兴致一上来就按捺不住,只好任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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