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搞笑故事
民办老师下集
第十三回
奇葩难忘乡村夜
妙趣横生篝火会
春节巡回演出完毕，肩上的担子顿时轻松下来，心情也好了不少。近些日子带来的诸多烦恼郁闷，也随之一扫而光。感觉一身轻松，到处都透着小劲儿。大家欢天喜地打道回府。
天公也会作美，一扫往日的雾气沉沉。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露出了笑容，放射出暖人的光芒。远处的村庄若隐若现，几处炊烟袅袅升起，生机勃勃人间烟火。
天气一回暖，油菜花就攀比着往上窜，性急的已经开花吐蕊了。红花草也不甘示弱，大片绿茵茵的中间，零散的点缀着紫红色小花。蜜蜂们忙得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嘤嘤嗡嗡响个不停。
耕牛们关了一整个冬天，也放出来透透气。此时，它们认真而吃力的啃着草根，或悠闲望着远方若有所思。雪融得差不多了，只是在屋脊上禾堆顶上，还残留着一些积雪。远远看上去黑白相间各种图案，很有点中国画的味道。
乡间小道上，穿红着绿的行人，或手挽竹篮子，或肩挑竹篓子，里面无非是装些糖片花生番薯干之类的礼物。三三两两老老少少，疏疏落落走走停停，那是去走亲戚串门子拜年走人家的队伍。
我们一彪人马在乡间小路上行走，耀眼的很。所到之处，路上的来往行人无不驻足张望。尤其是穿过村庄时，男女老少都挤上前来，狗们狺吠颠狂的前后窜动，以为我们是来村里演出的同姓戏班子。
归心似箭。我们没有心思敲锣打鼓弹琴奏乐，都想早一点赶回学校，痛痛快快洗个头洗个澡。原因嘛，说起来挺寒碜让你笑话:到大队去演出，最不习惯的就是吃住两项。
先简单说吃吧。五人一组分到各家各户去吃派饭。那时候的人纯朴好客，个个都装阔佬，拿出最好的吃食。凉拌热菜滚汤，大盘小碟浅盏，鸡鸭鱼肉混蛋，甜酒酸酒老酒，那真是没的说。
有句古诗咋说的: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至于丰年还是歉年，那就很难说了。还有口味，也很难一下子说得清楚。主要是辣椒过多，红辣椒白辣椒还有辣椒末辣椒粉，吃了无补两头受苦。总的来说，吃还是过的去哦。
比较有幽默感刺激性终身纪念版是住的问题。首先声明一下:我这里说的都是真实有效如假包换。诸位看官请勿见笑，如要见笑请勿露齿，露齿不太文明。另请勿外传，怕有损伟大时代及贫下中农光辉形象。
每晚八点半开始演出，一直到十一点，吃完宵夜早已昏昏欲睡。一脚高一脚低，跟在村干部屁股后面，摸黑去睡觉的地方。乡村都是这样，上面有客人来了，便分配到各家各户去吃饭睡觉。
村里没有路灯，到处黑麻麻的。村干部打个手电在前面带路，昏暗昏黄晃晃悠悠。地下崎岖不平，一会是沟一会是坎。时不时有人跌倒，脚下一滑仰儿八叉四脚朝天，或前后翻滚四脚并用连爬带滚。下雨天更要小心，后面人扯着前面人衣摆，像是过江之鲫。
狗儿也来凑热闹，兴奋狂吠窜前窜后。有时贴着身边跑过去，毛茸茸的有点吓人。有时蹲在前面两眼绿光，一闪一闪，让人想起野地的狼群。狗们自己也追也打也咬，汪汪汪的闹成一片。有时一条狗被咬惨了，哼哼叽叽的越跑越远，在寂寥的夜空中传响流转。
好不容易到了农家，忙着烧水洗脸洗脚洗屁股，转眼就到十二点。又要与农家寒暄，说些节目好坏孩子读书或者庄稼收成猪牛存栏之类的。实在撑不住眼皮子直往下沉，便自个摸到床上去睡觉。
农家床上均铺有稻草。初铺的稻草一股泥土清香，很是好闻。人一睡上去，簌簌作响也很好听。经过一个冬天的碾压，稻草早已烂软，无声也无香。又未经消毒处理，亦未及时更换，自然滋生虱子跳蚤臭虫等珍稀生物。
这些小宠物不咬家人，特别喜欢外面来的生人生血。尤其是城里来的青年男女，细皮嫩肉血好味美颇受欢迎。可怜这些少爷小姐，一个个咬得小疙瘩连成大疙瘩，红里带紫紫里透黑黑里沾血。
在舞台上演出，有如唐僧与虎力大仙比坐禅，吱也不能吱挠又不敢挠，活生生受罪。好不容易挨到下台，心急火燎抢着挠痒痒。大家看过动物园的猴山吧，彼此捉虱子抓跳蚤挠痒痒。当时的情况大致如此。
本人从小在农村长大，与虱子跳蚤老相识了，多少给点面子。再加上皮厚肉粗难以下嘴，估计血的味道也不咋的。最主要是有这些大美团小鲜肉，柿子总是挑软的捏。万物同理对吧？
这些少爷小姐们听说要去睡觉就害怕，但不去睡觉又能去哪里呢？深更半夜外面黑咕隆咚，再说明天还有演出任务呢。只好硬着头皮上床，与这些小宠物生死较量拼搏一番。直到鸡叫头遍，方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睡去。
村里公鸡很多，一个开叫其他跟上，遥相呼应此起彼伏。咯咯咯一一，威武雄壮高亢嘹亮。老人家诗词里说，一唱雄鸡天下白。那只是文学，其实生活里并不是这样，雄鸡要三唱天下才会白。
鸡叫头遍的时候，农家主妇还没睡觉。即使是过年，也舍不得浪费一点时光。照顾好客人家人睡下，自己又摸着去纺纱或是织布，嘤嘤嗡嗡硿隆咵啦。好像远古的声音，让人想起黄道婆的故事。
乡村的夜晚就像交响曲，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雄鸡高唱黄道婆刚刚熄灯，那边狗又开始叫唤。头狗领叫群狗呼应，如暴风骤雨雷霆万钧。狗叫声刚刚停下，不知谁家又起来放爆竹，嘭嘭嘭，一个比一个响，一家比一家长。
说到这爆竹，又想多说几句。爆竹一声除旧岁，没有爆竹哪叫什么过年？爆竹要湖南的，不但要湖南的，而且要浏阳的。那个年代，虽然说物资紧张但是没假货，买得放心用得安心笑得开心。不像现在市场上啥都有，就是心里不踏实。
农户提前个把月就要把爆竹备足，再苦再穷这关门开门的两挂爆竹绝不能少。如果正月要办酒席请客人迎媳妇接姑丈，那就还得多准备一些。天气好出太阳就放在墙角晾晒，天气不好那就要放在灶台烘烤一番。
此外年三十还得多准备一些零散爆竹，丢在门外。这样，初一大早起来捡爆竹的孩童们就会乐得大叫:快来呀，这家好多好多！如果你不准备好，明天孩童就会说:唉，这家什么都没有。那这一年都没有好运气。你还别说，乡人们挺幽默风趣哦。
屋外爆竹声好不容易停下来，屋内又开始折腾。不知谁家的夜哭郎开始工作，哭哭闹闹撕心裂肺。间或有人说梦话:抓住他，狗特务!也有人背台词: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也有打呼噜的。长短随意，高低结合，那气派真是大。排山倒海气吞万里如虎，好像随时有可能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与马克思亲密相见，也许只有一步之遥。
还有咬牙齿的，义愤填膺咬牙切齿，好像有人挖了他家祖坟。其实磨牙比咬牙更为可怕，吱吱呀呀咔咔碴碴，像是磨刀嚯嚯向猪羊，听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遇上农家有老人或病人，那你一个晚上就别想睡。最怕老人患哮喘，一会拉风箱呼哧呼哧，一会又像是东坡先生《石钟山记》里面写的咳且笑。一波接一波，简直是地动山摇世界末日。
睡不着就感觉有事。到处有小家伙在操练，又爬又咬，抓也抓不到挠也挠不着。这边刚解决，那边又出事。翻来覆去像是烙饼子，把个床摇得嘎嘎响，正如儿歌里唱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有些地方是死角，自己无论如何挠不到位。大家便互相抓痒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左边左边右边右边，上面上面下面下面。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亦真亦幻亦梦中，像雾像云又像风。
再来说老鼠。乡间老鼠特别多，一熄灯就成了它们的天下。与小宠物相比，老鼠还是可恨的多。首先是叫声有点吓人骇人，吱吱呀呀像是磨刀霍霍，准备找谁开刀。又像是开群英会，七嘴八舌发表高见闹闹哄哄。用句古诗来形容倒是挺形象: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其次是响声也很诡秘恐怖，有点像惊险反特片。它们好像天王老子都不怕，把房梁当跑道进行短跑比赛，一个个不甘示弱。房梁上都是多年浮尘，老鼠倏地一下跑过，纷纷扬扬落下来。
你若是仰卧落在口鼻眼中，似有怪味薰人。若是侧卧落在耳中，又似小虫爬动。拿手电筒射过去，老鼠的两个绿豆小眼晴，绿光荧荧贼光闪闪，连胡须一抖一抖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还算比较文明，还有更粗俗野蛮的。在头顶上打群架互殴，三五成群互不相让。有时打着打着，不免一失足成千古恨，从房顶上掉下来。落在人们头上身上驱之不去，吓得你魂飞魄散哇哇怪叫。
有些掉的不是地方，吧嗒一声直接掉在尿桶里。那老鼠竭力挣扎着想自救，在尿桶里扑通扑通练狗扒式，一直到筋疲力尽自然死亡。吓得这些人既不敢起来一探究竟，也不敢起来小解片刻。一个晚上尽做噩梦，甚至尿湿裤子也不敢吱一声。
看官朋友又说了:不是有猫吗？是的是的，村里确实也有猫，但猫总没老鼠多。猫咪一来，老鼠就规规矩矩老实听话，如同小学生把手反到背后。猫咪一走，又开始调皮捣蛋该干嘛干嘛。有点像现如今城管和小摊贩，整天玩些捉迷藏游戏，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游击战争无师自通。
猫也不是省油的灯。首先猫抓老鼠动静挺大的，而且声音有点诡秘。抓到之后吞吃老鼠的声音也有点恐怖，尤其是啃咬骨头吱吱唧唧的声音，的确有点骇人。
有的猫咪抓到老鼠，不是马上吃掉，而是玩欲擒故纵游戏。一会把它放掉，老鼠一跑开又把它叼回来。老鼠有时装死，猫又呼呼呼的直吹气。总之老鼠可怜兮兮的临终之言，也挺让人揪心。猫的残酷折磨恶作剧，也让人不免寒心。
猫咪有时举止很奇葩，把战利品死老鼠一一陈列在屋子中央地面，估计是炫耀自己的青春年少盖世武功，或出师顺捷斩获颇丰。还有些猫把未吃完的老鼠，藏在演员的胶鞋中。猫咪的真实动机到底是什么?进贡还是藏匿或是炫耀？第二天一早你把脚伸进去，里面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还不吓得半死？
还有猫儿打架叫阵的声音，也有些特别。有时一波三折，有时声嘶力竭，有时缠缠绵绵，有时如雷贯耳………乡民说那不是打架斗殴，是叫春卖萌。有人闹不明白:叫啥么春，买啥子萌?懂的人就伸舌头扮鬼脸偷着乐，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
前面说到老鼠掉下来，落在尿桶里砰然有声。乡下人从来不用马桶也不用痰盂，天气太冷图个方便，直接把尿桶放在床头。这样做的危害有三:一是空气污染气味不佳。二是噪音污染响声太大。三是男女同用，音色各异。
这些少男少女正处于青春期，对性和异性朦朦胧胧神神秘秘。大家都在一个屋顶下，泉水叮叮咚咚，小雨吸吸沙沙，你叫人家小伙子大姑娘心里咋想哩………
俗话说入乡随俗。入乡容易，随俗很难。就这乡村之夜，就让人胆战心惊哭笑不得。话又说回来，老人家号召我们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肓，岂能挑三拣四说东道西？想当初伟大领袖在韶山冲时，不也照样捉虱子抓臭虫，睡尿桶边上听老鼠打架？
我们改变不了世界，只有改变自己。回到学校，半工半农弄了两大碗硫磺来。大家用它洗头洗澡，一个个气汹汹恶狠狠粗野蛮横。那真是说不出的爽歪歪啊，让那些虱子跳蚤统统见鬼去吧！
到了晚上，我们在操场上点燃一堆篝火。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圈，女孩子烘头发，男孩子烤红薯。只见那火苗子呼啦啦往上直窜，约有丈余高。半工半农说，这是火在笑哦，明天保准有大喜事哩!
是啊是啊，我们顺利完成了公社巡演这一光荣而艰巨的政治任务，明天就要回家过元宵了，今晚好好乐一乐吧。大家先是放开喉咙唱《刘三姐》，旋律一转又唱成《天仙配》，再唱就变成《三套车》，后来不知咋的又是《大坂城的姑娘》:
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妹妹带着你的钱财赶着那马车来得儿一一驾嘿!
我们就哄堂大笑:人家姑娘肯嫁给你就不错了，还要带着妹妹带着钱财赶着马车来，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其实就是后来的中外民歌大联唱，这些在当时都是禁歌禁曲。若干年后，央视春晚就是学我们一样一样的。
篝火摇曳笑声飞扬。大哥小提琴独奏《新疆之春》，吴文明二胡独奏《二泉映月》，高建树的猴拳，杨文丽的鹰掌………不是吹大牛，绝对超过现如今CCtv的春节晚会。我觉得艺术的最高境界，是有感而发率性而为。就像摄影，抓拍和摆拍那是两个境界。
不知是谁，带头跳起了舞。不是交谊舞不是霹雳舞也不是太空舞，更不是街舞伦巴。这些舞蹈要不就是挨批挨斗的主，要不就还没有横空出世。我们跳的是少数民族革命舞《阿佤人民唱新歌》:
村村寨寨哎一一敲起鼓打起锣阿佤唱新歌毛主席怎样说阿佤人民就怎样做跟着毛主席嘿跟着共产党阿佤人民唱新歌唱新歌哎江山不落
大家手拉手转圈圈，扬扬手踢踢腿弯弯腰拍拍掌，身心投入无比愉悦。细心的看官朋友发现，巡演的大部队回来了，何德何能怎么不见露面呢？还有大美女叶芳和另一位女同学呢?实话实说，我们酣畅淋漓之时，根本就不记得什么何德何能叶芳等人!
半工半农忙完杂事也过来了，带来了何德何能的留言条。哦，原来他回老家浙江丽水看父母大人去了。大家听过便都一一释然，哦，原来如此!火照烧歌照唱舞照跳，转了一圈又一圈，跳得满身大汗痛快淋漓。
此时红薯也烤熟了，香气扑鼻。大家早就饿了，七手八脚抢着吃。吃饱喝足倒头便睡，这一夜，没有小宠物没有鼠和猫，没有黄道婆没有夜哭郎，没有雄鸡唱没有爆竹响………睡得昏天黑地呼噜山响，半夜醒来小解恍如隔世。
第二天一早大家作鸟兽散，赶回家中过元宵共享天伦之乐，分享演出的快乐与纠结，在此不提。乡下学校与城里不同，都是元宵之后再开学。再回学校时，真的是大跌眼镜，一直滑到鼻子下哦。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简介】刘伟力，江西新余人氏。少年轻狂取名过大，后改微力戏称微哥。
一不小心成了书画家。篆隶古朴厚重，草书奔放大气。绘画作品笔墨清新，尤擅山水竹荷。
最神仰是玄学家。遍访名山大川，苦研古方秘籍。尤擅相字测字，临场每有奇效。
勉强也算是作家。出版《现代公共关系》、《到深圳求职》等书籍多种。姓名联格调高雅，堪称一绝。目前正撰写教师四部曲:民办教师，公办教师，特区教师，美国教师。
最动人处为人豪爽，谬语憨笑，交游天下。人无贵贱，只为投缘。万物有灵，皆有因果。
2013年《中华国粹》封面人物。《中国收藏》誉其为一一实力派，国学底，文人气，多面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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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杨来治（河南洛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