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忆家乡河
作者简介
黄慧，湖南平江人，在读学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这首歌相信老一辈的人都能开口来上两句，歌词里的大河、波浪、微风、稻花、馨香、河岸所构成的图景应该是人们心驰神往的所在，何其幸运，这便是我成长和生活环境的真实写照。
我家原本在村里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坐落于道路乡村之尾，隐匿于竹林草丛之间，远离世俗喧嚣，大有一副隐士姿态。然而，大概世间所有的事有缺就有圆吧，没有热闹繁华，就会有宁静悠长，我家屋后静静流淌的那条河便是最好的见证。
说是屋后，其实并不完全准确，只因中间还有一条颀长的堤岸以为界限。这条河的来历我从未考证过，只听说它连接汨罗江，乃其支流之一也。河呈东西走向，家在河流南面，站在河岸边，抬眸往北望去，对岸的人、物、景、状清晰可辨，扯开嗓子放声大喊，对面的人也依稀可以听到只言片语。可你若是向左右两边游目骋观，便会发现，它似乎是水天一线，永远望不到尽头一般。
记忆中，河水总是会带给我们惊喜。
气温过高，河流便会逐渐干涸，参差的岩石露出水底，鹅卵石、泥沙也缓缓展露真容，河水减退，意味着农田也开始龟裂了，要想取得好收成，必然不能让禾苗缺水渴死，即便自己已接近“油尽灯枯”，小河还是愿意成为农田的保护伞，让水渠充当助手，不断给予禾苗湿润滋养，帮助它们渡过危险期。汩汩的河水在泵里欢腾，在渠中奔跑，在田间徘徊，钻入泥土的缝隙之中，最终沁入禾的根茎，与绿色的生命融为一体，颓萎不振的禾苗一下子得了无穷的力量，努力挺直腰杆，昂起头颅，随风飘舞。
雨水、雪水充足，河水又会上涨，水位抬高，捎带来木棍树枝、七零八碎的杂物。这个时候，乡亲们知道福音到了，都带着六齿耙争先恐后到河边等着“捞柴火”，眼睛瞄准了，手里的工具就要随之行动，捞着的湿柴先往河岸边放，等捞柴结束后就往堤岸上搬，堤岸地势高，阳光充足，湿柴干得块，一两个大日头过去，就能拿上麻绳、大竹篓子往家里运。在那个贫穷且资源又匮乏的年代，这样的自然能源是朴实的农村人家生存的一项重要保障，捞一次柴火，往往能够他们烧好几十天。柴火堆在堤岸上晒着太阳，小孩们的用武之地也到了，我们这些生活在小河边的孩子更是对“扒柴火寻宝”一事驾轻就熟。主意打定，大家便一人手里执一根长棍，趁柴火主人不注意，开始自己的“寻宝之旅”。这样的活动一般都不会空手而归，被人探过秘的宝地则另当别论，从中扒拉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让大家伙尖叫连连，即便会因踩断了柴火主人辛苦得到的劳动成果，而换来一顿呵斥，也无损于我们一探究竟的满腔热情。
河流历来是鱼儿的栖息之地，丰富的淡水鱼在此处安身立命，鲤鱼、草鱼、鲢鱼、鲶鱼、鲫鱼……，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鱼类都聚集在这盈盈碧水之间。河岸边浅水处嬉戏的小虾米、小龙虾，大石头底下栖身的螃蟹更是数不胜数。夏天是鱼儿产卵的季节，小鱼小虾尤其多，随便拿水桶一舀，就是密密麻麻的一大桶；由于水位下降，大石头、小石头争相从水底下探出脑袋，让我们这群小孩子既有了捕捞的立足之地，也让鱼虾和螃蟹无处藏身。大鱼是大人的专属，小鱼小虾自然便属于我们。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去河边捉鱼就是再适宜不过的集体活动了。河岸边绿树成荫、竹林密布、花草掩映，给盛夏的小河装上了遮阳伞，极大地便利了我们的捉鱼之行。商量好时间，吃罢午饭，来到树荫之下，小河之畔，撸起袖管，挽起裤腿，甩掉凉鞋，光着脚丫，先抬起一只脚，用脚尖探一下水温，等脚完全适应之后，再一前一后将双脚完全托付给凉爽的浅水，紧接着，大家各自选定一个绝佳的位置站定，圆睁着双目，等着鱼虾从我们眼皮底下经过。水若是退得尤其厉害，就到了捉蟹的好时机了，随便从河边拿起一个晒得发烫的石头，你都能看到三四只螃蟹暴露在大太阳底下，可以随意用大拇指和食指捏起他们坚硬的外壳，把它们带回家。
夏季酷日炎炎，沁人心脾的河水和琳琅满目的鱼虾对我们小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去河边耍玩成了常有的事。我们常常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往河边进发，有时是家长带领，有时是自发组织，有时是光明正大，有时是偷偷摸摸，毕竟河水绝不像我们喜爱它一样喜爱我们，家长们也历来都对那些“深水关”、“汤火关”的命理之说笃信不疑，因此格外管得严，生怕出一点危险。但小孩是永远闲不住的，爱闹爱玩是天性，绝不会因为父母的劝说打骂就此收敛自己，既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到河边去，那就和父母来玩捉迷藏吧。在孩子心中，这种“偷”来的兴味往往更能让他们乐此不疲、心潮澎湃。说起这条河，家长和孩子们总是又爱又恨、又怕又敬。
幼时的我们懵懂无知，不知晓讳莫如深的人情世故、条条框框，最在乎的总是如何在百无聊赖的时光里找到一丝丝乐趣。然而，叶会落、花会凋、沧海会变桑田，当初的小毛孩已然长大，纯粹无暇的兴致却不再来，连原本赖以生存的河流也因大家伙的疏远而变得混浊不堪。如今的我只能在午夜梦回或拉闲散闷时分才能描摹出家乡河的旧时模样，才能述说出与家乡河的深情厚谊，才能回顾起童年时家乡河的点滴温情。
我想为家乡河高歌一曲，祈愿家乡河早日恢复往日之姿，重回往日之态，再返往日之魂。“这是美丽的家乡河，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辽阔的流域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风光。这是英雄的家乡河，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古老的流域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这是熟悉的家乡河，是我生长的地方，在这片温暖的流域上，到处都有灿烂的阳光。”
此心最忆家乡河！
本期图片：张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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