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春秋(之二)
作者简介
吕本怀,笔名清江暮雪。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曾在《诗刊》等报刊发表诗文一百余篇。
插 蓼
记得小时候,家家户户自留地的篱笆全是天生的,而组成这篱笆的多半是插条子,或叫插蓼。
插条子是灌木,一般拇指粗细,最粗恐怕接近大人胳膊,丛生;叶片稀疏,且极小,尤其到秋天,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桩。这时,大人往往会叫来孩子,用黄麻杆将缺口补起来,再用草绳将麻杆固定,以防鸡鸭鹅随便进出。
插条子似乎是开花的,但花极小,纯白,开花时接近晚春,即使鼻子靠得老近,也只有若有若无的香。
插条子矮,大鸟一般不会歇,即使歇,也不会太长。插条子长不高,或许是人们不允许它长太高,这一方面是为了保证整齐好看,另一方面则是怕它们争夺蔬菜的阳光雨露。正因为矮,鸟在上面才觉得不安全,顶多也就燕子从上面掠过,偶尔有麻雀在上面叽叽喳喳。
蝉却喜欢,春夏之交,清早起来插条子上总有不少的蝉蜕,有时简直密密麻麻。但奇怪的是,白天插条子上的蝉极少,小孩大多喜欢捉蝉,插条子上的蝉最容易成为他们的俘虏。
我推测蝉还没有出土时,喜欢藏在插条子的树兜下面,等到蜕完皮,便迅速飞到高一些的树上去了。动物往往都有保护自身的本能,究竟是什么密码才导致它们刚一出土便知插条子上很不安全呢?
插条子也好,插蓼也好,都是老家的土名,它究竟属哪科哪属,当时我不会想到去问,即使问估计也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只晓得祖祖辈辈都这么叫的。
后来不知为什么,家家户户的插条子都被挖掉,剁成烧柴。挖的时候我也参加了,插条子的树兜不大,直根不粗,恍若拳头,须根很少,小孩子也能挖得动。
到现在我依然弄不明白,本来好好的篱笆树,为什么突然之间便被人们抛弃。
今天看到西库的《檵木》,读后觉得好生亲切;文不长,不妨抄录在此:
《檵木》
这春天花园里的边角料,常被植于背阴处,或干脆做篱笆墙。檵木之花不像花,像纸屑——盛花之期倘在清明,白花檵木的丝丝缕缕恰是天然的祭奠之花,要是淋了雨水,就平添了不少惆怅意绪。然而眼前所见的叫疏枝透骨红,花红似血,凝郁,甚至滞涩。花型虽别致,却并不赏心悦目,出落得不那么讨好人。惹人讶异的是,檵木木硬如骨,韧性十足,宜制为斧柄、锯鼻或刨壳——花开得马虎,开得不处心积虑,原来力道都用在了骨性里。檵木雌雄异株,而雌株材料做的工具要更好一些。意外中的意外。
越读,越觉得这白花檵木莫非便是吾乡之插蓼?不曾想几十年之后,我还能与它们在文字里重逢,而且知道了它们原来叫做白花檵木。
车前草
车前草,学名车前子。为什么都有“车前”这个定语,我稍微考证了一下,大抵是因它喜欢长在路边,或田埂,或村路,或驿道,免不了车来人往,而草向来卑微,没人会像对庄稼一样避让。我所看到的车前草,绝大多数都曾经受车轮与人足的碾压与践踏,但它足够坚韧,人车过后,依然会慢慢地晕过来,展开,继续自己卑微的生存。
车前草算一种猪菜,但不受欢迎,猪不爱吃,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剜到篮子里去的。它刚长出便是一副衰老面孔,耷拉耷拉,叶片朝四周散开,还总不甚完整,不是这里缺了一角,就是那里被挂开一条缝隙,或被踩被碾得深入到泥土中,灰头灰脸,似乎生下来的使命便是承受碾压与践踏。
也几乎看不到它的茎,叶直接就从根部散开,五片,或七片,穗状花序,这穗倒是有一根茎将它高高举起,狗尾巴般,却远没有狗尾巴的轻灵与蓬松;籽粒傍茎,揉下来颇费劲。籽粒最开始黄里透青,后来变成青里透黄,而最后,颜色不黄反黑,看起来颇有几分不顺眼;秋冬之交种子掉落在地,默默地作来年萌发的准备,却不幸总被鸟鼠等吃掉大半。
车前草周边的,往往是比它还要卑微的花草,紧贴地面,很多都叫不出名字;在这些花草的映衬下,车前草倒算矮子里面的长子,但即使如此也不宜近观,只仿佛一个外面看起来还光鲜的破落户;车前草知道自己的身份,绝不敢到深草茂林里去扎堆,只有和卑微如它以及不如它的花草一起,它才活得滋润踏实。
车前草可以做药,这一点吾乡父老都知道,但没谁家会专门种植,要用,就到田埂道路随便去扯一把。根是须根,土因经常碾压的缘故,虽是须根但扯起来也不容易,四五株中能扯得两株完整的便是运气,那些只被揪起叶片的,常常随手丢在路边。
有些会过日子的人家,往往不等车前草完全枯黄,便扯一些放在窗台上晒干,然后放进葫芦罐里,隔一段时间还会拿出来晾晒晾晒,暴晒是要不得的,这会让叶片焦枯,随手一拈,便消失无形。
车前草的药用主要是利尿、清热,还可治暑湿泻痢、咽喉肿痛,将车前草与水一起煮沸,凉了再做茶喝;颜色泛绿,一口青气,倒也没其他异味,如果放一点白糖,应该算不错的夏季饮料,绿色环保,一点不比今天的红罐、王老吉、哇哈哈差。
记得当年,不管家里有没有人患病,接近入伏,母亲都会坚持熬车前草凉茶;入伏前喝上三五天,中暑与长疖的几率会大为降低,不过小便会有些发黄泛绿,母亲说,这是体内的热毒跑出来了。
百度了一下,车前草似乎还叫车轮菜,这好理解;又叫猪耳朵,仔细一看,它的叶片确与猪耳朵大同小异,这称呼也还有些道理。不过,吾乡之前已有一种水生植物被叫做猪耳朵,故车前草在吾乡便没有了这个名称。
据说车前草除了做药,还可以做菜;但之前我没吃过,现在也不曾吃,今后是否会尝一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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