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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恋
作者:方良
夕阳走在影子的后面,随一束炊烟回了家。静静的村落,张开或深或浅的柴门。这个黄昏,又被染成了温暖的金黄。牛羊拥挤的脚步,沿一条窄窄的田埂,涌进了村庄。深巷顿时被一股青草的清香挤满。胡蝶儿像是一只翩跹起舞的彩蝶,又一次出现在我家门前。前不久,我刚从部队退伍回到阔别三年的家乡。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的婚事被父母提到议事日程。是时,有不少人主动上门说媒,但没有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胡家和我家前后而居,只隔了半里地。胡蝶儿的母亲方小华,还有队里方月明的母亲锦大嫂,加上我母亲被人们戏称为“三家村”。“三家村”原本是指邓拓、吴晗、廖沬沙。邓拓是《人民日报》社社长,吴晗是历史学家,北京市副市长,廖沬沙是作家,北京市委统战部部长。三个人在《人民日报》上开了个《燕山夜话》专栏,轮流主笔,谈古论今,获得无数读者好评。的确如此,这三个闺蜜亲密无间,形影不离,平时谁家菜园里有了新菜,首先要摘下两把送给另两位尝尝。胡蝶儿虽无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但身材高挑,面容清秀,有一种“洗尽铅华不著妆,一般真色自生香”的气质。而且,干农活做家务都是一把好手。而我教过书,当过兵,也称得上小帅哥。双方父母自然乐见其成。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一见钟情,迅速坠入爱河。几乎每天晚上,我都到胡家去聊天。更多的时候,是两个人一道来到胡家屋后一处叫草塘哉的空地上,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常常是半夜三更,才各自踏着月色或穿梭黑暗,回到家里睡觉。有时候,我们甚至带上椅子到那里坐下谈,似乎有永远说不完的话题。不过,我才是演说家,胡蝶儿多半是唯一的听众。按照平江乡下传统风俗,谈婚论嫁,第一步是看亲。即男方父亲领着求婚人,到女方家拜访。女方父母让待嫁的姑娘奉上热茶,双方父母开始聊天。女方中意,则回收茶盅,不中意,也就不回收了。男方中意,则将预先准备的红包待姑娘收盅时放到茶盘上,俗称压盅。不中意,红包自然免了,起身致谢告辞。就在方家准备看亲的时候,又传闻邻村丰和的建伢崽也在追求胡蝶儿。最近常来胡家屋前的长塘钓鱼,钓者之意不在鱼。似乎胡家说了些不太恰当的话,于是父亲拒绝去看亲。这时,在母亲暗中安排下,外公出面了。他以岳父的身份要求父亲必须去,且说了一通要去的道理。父亲说不出拒绝的正当理由,只好服从。不久后,方家又摆了两桌酒,在双方亲戚的见证下,我与胡蝶儿订了婚。这年冬天,我向县民政局打了报告,要求恢复民办教师职务。县民政局批复,请邵阳公社解决。第二年上学期,我被安排到桂丰大队小学教书。桂丰小学有三名教师,黄旺莲是公办的,我和吴敏兰是民办的。因离家有五六里远,我选择了住校。学校仅有一间厨房,已被黄旺莲和吴敏兰占用。我就用一只小炭火炉在办公兼卧室的房间内,做最简单的饭菜。阳春三月,万物一派生机。阳气萌发,春虫吐丝,百花争艳,娇鸟啼鸣。我和胡蝶儿到公社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只是还没有办婚宴。进入仲夏,天气渐渐炎热起来。我在学校的床铺连凉席也买不起,仍旧铺着薄薄的旧棉絮。这天傍晚时分,太阳轻轻地展开圆圆的身子,跃入了水中,濯洗一天的疲惫。这个不识水性的顽童,把最后几缕光芒洒满水面,就慢慢地沉下去了。四周很安静,没有谁注意一场悲剧的上演。汨罗江被凉凉的风吹拂着,一半是碧绿,如一块漾着波浪的珠玉;一半却是红彤彤的,像一朵云彩浸在了水中,美极了!这时,胡蝶儿送来了一床旧簟子。是她家闲置不用,让她做篾匠的三哥补好的。同时,还带来了一瓶炒好的菜。我高兴极了,便请她留下来一起吃饭,胡蝶儿同意了。黑暗很快挤满了天空。远处,淡淡的泥土清香,似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漂浮在听觉之外。夏天,这个可爱的夜晚啊!在一盏煤油灯的照耀下,变得温馨和美好。晚饭后,我想留胡蝶儿过夜。但她没有洗澡,也未带换洗衣服。这难不倒有心求偶的我,我很快找到住校的女老师吴敏兰借了一套衣服,两人身材相当正合适。月亮拿着一把细长的弯刀,悄悄地从山坳里爬出来。皎洁的月光从树枝上掠过,惊飞了枝头喜鹊。清凉的晚风吹来,仿佛听见了远处的蝉叫声。在那张半旧半新的竹簟上,我和胡蝶儿第一次品尝了伊甸园中甘美的禁果。然后,带着幸福和满足感,相拥着进入甜蜜的梦乡。方家选定了农历十月十六日办结婚酒。这天上午,母亲和岳母相约一同去长寿街买些日用品。俩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经意走进了一家布铺。这布铺店员李金泗原先在邵阳供销社任职多年,与方家、胡家人都挺熟,便笑容可掬地对二人说:“你们来得正好,近日来了一种叫将军呢的布料质量很好,价格也不贵。你们一家要结婚,一家要嫁女,何不趁有扯一块?”说完,又从柜台上取出那匹将军呢给二人过目。母亲和岳母仔细看了布料,又用手指头捏了一下厚薄,都觉得物美价廉,动心了,但面露难色。李金泗是个生意人,见多识广。更善于察言观色,揣度顾客的心理,便微笑着说:“你们身上没带钱,不要紧。先扯回去,钱过些日子给我,说不定等几天就扯完了。”母亲和岳母听了,也觉得在理。于是,母亲决定为我扯块上衣布料,岳母为胡蝶儿扯块裤子布料。李金泗给二人扯好布后,因为胡蝶儿是学了缝纫的,便由岳母带回去交胡蝶儿做。一周后,母亲将自己那一份钱送到了布铺,而岳母却迟迟不去付钱。在她看来,女儿即将嫁给我,应该由我家出钱。尽管李金泗隔三岔五捎话催促,岳母始终不为所动。最后,李金泗求助于母亲。母亲虽然心里很不爽,但为顾全大局,免得伤了亲家和气,只好默默买了单。后来,胡蝶儿对我说,这种黄色将军呢单做一件不耐看,做一套才美观。我自然不在乎一件衣服的得失,更何况给了自己老婆,便让胡蝶儿全做成她一身。母亲知道后,心中更加恼怒,方胡两家的矛盾就此潜伏下来。十六日这天上午,方家的迎亲队伍一早就到了胡家,自然也带去了大大小小的红包。按照农村习俗,女方家凡是为婚礼帮忙的人,男方都要给红包。新娘子也有步仪礼,通常数额较大。就在新娘和送亲队伍即将出发时,附近茅田一位叫静间精的中年妇女走上前去,询问岳母:“男方有无离娘礼?”岳母答道:“没有。”静间精连声说:”应该有的!应该有的!”岳母心想,缺少这个礼,岂不是藐视自己?一定要!女方坚持要,男方坚决不给,谁也不肯让步。在双方僵持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将近日暮时分,新娘和送亲队伍才姗姗来迟。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却闹得两家人心里很不爽。婚后,方胡两家又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矛盾加剧,落得一地鸡毛。元宵节后,胡蝶儿的父母开始怂恿女儿离婚,胡蝶儿亦决意求去。而我儿女情长,不希望家庭破裂,不愿离婚。后来,胡蝶儿向长寿法庭提起诉讼。法庭调查,调解。为挽救危亡,我给胡蝶儿写了一封语气十分诚恳的信,承认自己有某些过失,希望和解。但胡蝶儿“吃了秤砣——铁了心”,岳父母却拿着这封信到处传阅,以证明都是男方的错!最后,在法官主持下,双方自愿达成离婚协议:九个月大的女儿由胡蝶儿抚养,未提抚养费问题。共同债务三百元,诉讼费三十元,双方各半。随着各自在调解书上签字,维系一年零四个月的短命婚姻划上了句号。曾几何时,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执子之手者,从此成为陌路人。
作者简介
方良,字逸仙,号若英园主,晚号莞香堂主。1961年生,湖南平江人。工人,文学爱好者。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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