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乡村:村言撷趣(二)

故乡皖东,村言土语丰富多彩。许多土语听起来很是无厘头,细琢磨却生动形象,别有一番情趣,令人爱不释手。
放雷子
“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这是酒桌上常见的话,很多人都熟悉。在我家乡,“一口闷”还有个说法叫“放雷子”。雷子是什么?90后的年青一辈,可能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咱中国人,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都要放鞭炮。过去的鞭炮很多都是家庭作坊手工制作,一挂鞭炮的尾部往往有拇指粗细的几个“大家伙”,爆炸的声音又闷又响,仿佛天空的“炸雷”,这就是“雷子”,小孩们就直接称呼“大炸雷”。
一声巨响,灰飞烟灭,干净利索,啥也不剩。用“放雷子”来形容“一口闷”,真是太生动太形象了。因此,除了“放雷子”,我们也经常说“炸一个”,或者说“连炸三个”“你敢跟我炸两杯吗?”……
昨天去医院体检,因为是第一次在这家医院体检,很多人不熟悉环境。做“尿常规”时,几个同事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捏着满满的尿杯,却不知道交到哪里去。不得已,他们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起往护士站来询问。
一个中年男医生看了,很是纳闷,急忙止住他们,“哥几个,你们咋回事?这是要放雷子吗?”一言既出,无论男女哄的一声笑翻了。这哥几个还真的是放了雷子,不过不是“一口闷”了,而是全洒地上了。

老马子
中国男人对自己老婆的称呼,不说私密的,就说公开常用的恐怕也是五花八门难以统计。
在我家乡有一种称呼叫“老马子”,至今不知道这个称呼源自哪里,但大家都这么说。夫妻之间有没有人这么称呼,不得而知,村人之间说到别人老婆时经常用这个词,尤其是调侃开玩笑时,比如“你老马子喊你回家吃饭呢!”“二蛋,今年秋天你要带老马子啦吧?”“乖乖,锁住老马子真不孬!”
本人自小上学,喝过一点洋墨水,知道几个新名词后,总觉得“老马子”一词粗俗丑陋,毫无来由,不登大雅之堂说。稍长大一点,听到一句乡野土话“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来任我打。”心想,“老马子”一词是不是由这里衍出?
再后来,香港电视剧风行一时,发现香港电视剧中把“老婆”称作“马子”。××的女人(老婆,也包括相好的情人)就叫××的马子。陪女孩玩,搭讪,逛街,聊天,吃饭,喝茶,看电影……大陆近几年出现一个新词叫“泡妞”,香港电视剧中叫“泡马子”。
明白了这些,忽然发现家乡山村土得掉渣的方言原来和香港话也有渊源,果然都是炎黄子孙,五百年前是一家。
一打一冒烟
这个短语也是我家乡人口头常见的,最常用的场合是酒桌喝酒的时候。划拳输了,立刻把酒干了,不等不拖,这就叫一打一冒烟。
因此酒场上经常看到这样场面:两人划拳,未曾开始,刚伸拳头,一个就说:“我们一打一冒烟!?”另一位也毫不含糊,伸过拳头,“好,一打一冒烟!”打麻将时也常说这个短语,意思就是一牌一牌清,及时兑付输赢,不等不拖。与之相对应的,不及时兑付,就叫“侃皮子”——侃嘴皮子的意思。
因此无论是打麻将还是喝酒,你经常能听到这样的话,“要斗,我们就一打一冒烟;侃皮子,哪个跟你斗?”
一打一冒烟,这个短语是怎么来的呢?我猜可能是和过去使用的土制猎枪有关系。
从前一般乡村里都有打猎的,并不是专业猎户,只是家里有那种土制猎枪,会装火药会打枪。那种土制的猎枪,枪一打响,立刻就冒出一股蓝色的烟。从来不会有差错。一打一冒烟是不是就是从这里来的呢?估计很有可能吧。
记得十多年前,有个儿时发小D哥们,结婚好多年,老婆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有一天,我回老家,遇到几个小伙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又说到D哥们。
一哥们说:“小D怎么搞的?这么多年了,怎么光打不冒烟?”
大伙儿无不掩口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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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者简介:
语文教学30年,读书思考,勤于笔耕;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全国教师文学表彰奖一等奖;全国多家学生读写报刊作者,指导学生作文发表获奖上百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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