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思维补丁的第54篇文章
最近跑步的时候,一直在循环这首歌。
(一)
我刚到北京的时候,那时候实在Too YoungToo Simple ,何况又面临着房租的压力,所以找工作就比较马马虎虎。
我得说,我在帝都的第一份工作就十分具有魔幻色彩。每天早晨七点,我从一号线的五棵松站上地铁,铁皮箱子裹着一车疲倦的肉馅,轰隆隆地在这个世界的某个隐秘之处前行,所过之处,神鬼皆让,因为哪吒三太子也闹不住一群因为担心上班迟到被而扣钱的房奴。
地铁残忍地碾过人生中宝贵的60分钟,我在五号线的刘家窑站下车,然后去一家堪称东半球最牛逼的公司上班,这绝不是我随口胡诌,因为我司老板的目标已然超越了“世界和平”这种虚无主义,上班第一周,他就信誓旦旦地在我们面前扬言:“我要在三年内帮助一百名青年成为亿万富翁”。
人之将疯,其言也屌。后来同事告诉我,这个老板创业之前曾经是一名“成功学”讲师,据说随便一场演讲就能收入几万块,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那根舌头,口活极佳,任凭你是他大爷还是他大妈,专心听他讲上半个小时,肯定能大脑高潮,浑身抽搐着就要骑电动车去钓鱼台买院子,嘴里还咬牙切齿地念叨着:我值得上那样的人生!哼,一脸的小傲娇。
在那家公司工作了半个月,我还没搞明白这位东半球最雄心勃勃的总裁到底想要做什么。照例每日的晨会大家都要在办公室先高潮一下,以至于我每天上午都坐在工位上,长久地沉浸在亿万富翁的图景中不能自拔,直到20元一份的廉价套餐将我从海天盛筵中叫醒。
(二)
微信公众号上的文章看多了,我练就了两种特异功能:一是看标题就知道这篇文章是不是一篇鸡汤;二是看文章第一段就知道这是不是一篇下附广告的软文。
相对于写的有趣好玩的软文,我更反感滋阴壮阳的鸡汤文。这种带有个人情绪的反感首先来源于对自己过往阅读体验的不堪回首,坦白说,我曾经长久地沉溺于鸡汤中,学生时代更是《读者》和《青年文摘》的忠实读者,有那么几年,我每天都要来上几大碗鸡汤,囫囵下肚,浑身舒畅,遇到特别好的“厨子”,一碗鸡汤喝下去,常常有脱胎换骨之感。
心灵鸡汤喝多了会有几个典型特征,初级阶段就是常常以上帝的视角审视这个平凡的世界,总觉得自己是一枚佛祖座前的屎壳郎,在人间稍微一展翅就能够扶摇直上了。
中级阶段呈现出一种鸡汤喝多了的饱腹感,久而久之口味就开始刁钻起来,闻闻味儿就知道是公鸡汤还是母鸡汤还是老母鸡汤,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不是天上的屎壳郎,而是人间的一名弄潮儿,自我感觉人生的主要意义就是“浪”,奈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无风起不了浪,于是告诫自己要厚积薄发,耐心等待自己命中的贵人,耐心等待自己大浪特浪的那一天。
终极阶段就已经对心灵鸡汤产生了免疫力,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可能浪不起来,搞不好还容易淹死,对鸡汤呈现出一种一笑置之的态度,因为你会发现即便你读再多的韦尔奇卡耐基李嘉诚巴菲特,一到发工资的那天还是满肚子的负能量。
我不知道如今网络上的“反鸡汤”是何时开始的,我最开始为这种倡议叫好,想着舆论终于将阅读这件事渐渐推上正轨了。但中国国情往往是矫枉过正,于是,当初靠心灵鸡汤火起来的一堆大号又一股脑地发起了“毒鸡汤”,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最开始的心灵鸡汤告诉我们“你一定要努力,总有一天你会征服人们怀疑的眼神,到达他们遥不可及的远方”。毒鸡汤盛行起来之后,满屏幕又都是“你这么努力,忍受那么多寂寞和纠结,我们也没觉得你有多优秀”这种令人沮丧却不得不令人默默点赞的话。
实际上,我并不否认和否定心灵鸡汤的确能够带给人一些情绪上的振奋或抚慰作用,一些高手编出来的心灵鸡汤往往还蕴含着一定的处世哲学与修身智慧,这也正是鸡汤广受欢迎的原因。
许多人在喝饱了鸡汤之后,加入反鸡汤的大军中,反对派盛行的一种说法是:鸡汤文章只负责情绪的宣泄,而不负责路径和方法的提供。有网友形象地用一句话做比喻:心灵鸡汤实在美味,但光有汤不行,心灵鸡汤罪在没有提供勺子。
的确,大部分心灵鸡汤永远只负责失意和意淫等情绪的宣泄,但却不负责思维模式的培养,很多心灵鸡汤给你展示了一幅美好的画卷,却不告诉你画笔在哪里。但我并不觉得这样的心灵鸡汤有多么十恶不赦,希望在心灵鸡汤中捞出来一本行之可效金光熠熠的成功宝典,这多半和中国人功利性的阅读观念有关,总想着读几本名人传记就能够悟得人生涅槃大法,并藉此换得黄金屋和颜如玉了,这和在3000米海底钻木取火是一个道理,地方错了。
如果你是一名热爱阅读的人,你会发现,实际上大部分的阅读都无法提供所谓的“解决路径”。那些真正能够提供解决路径的书,应该是《母猪的产后护理》或者类似《葵花宝典》这种,扉页上就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三)
所以,我觉得区分一篇鸡汤是否有毒有害的鉴别标准,并不在于这篇鸡汤能否为你提供一只喝汤的勺子。
我觉得无论是鸡汤还是毒鸡汤,都没什么大不了,实际上,只要有最起码的阅读理解能力,大部分人会很快厌烦这种千篇一律的“沸腾鸡血套路体”。而且我们得承认,在情绪低落或消极怠工的时候,来一碗鸡汤,励志一下也是蛮不错的选择。
我唯独反对一种形式的鸡汤,就是加了迷幻药的鸡汤,这是一种散发着鸡汤味道的致幻砒霜。这种鸡汤的厉害之处在于,汤里面加了迷幻药,令人麻醉、麻木、浸淫其中乐不思蜀。
迷幻鸡汤饮之,轻则全身飘飘然,瞳孔里全是走向人生巅峰时刻的海市蜃楼;重则洞悉世间本真,言语间都是人生如梦难得糊涂。
这种迷幻鸡汤往往擅长用魔幻小说的套路去描写人间故事。一个年轻人月薪3000,在帝都生活的很辛苦,住地下室,吃方便面,叫个出租车都心疼半天。迷幻鸡汤不仅不会给他提供一条如何从月薪3000到8000的可行性路径,还一脸抚慰地告诉这个年轻人:只要你做一名有心人,你终究有一天会成功的!
至于什么叫“有心人”,对不起,你要自己去悟!当然,这只是初级迷幻鸡汤。高级迷魂汤会告诉你,在成为亿万富翁之后,你一定会变得非常痛苦,视豪宅和美女为毒物。那时候,成为亿万富翁的你才会意识到,平平淡淡才是生活的本质,所有的奢华与年轻妖娆的躯体,都抵不过一场漫长安稳的熟睡来的幸福,所以,现在你能吃得饱睡的香,你就比亿万富翁还要幸福一百倍!
这真是,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睡不着。
这就是迷幻鸡汤的恶毒之处,它往往不正视个人的困境和缺陷,而一味地提供一种避世的法门。翻来覆去地叫你审视和正视自己的内心,借教诲之名,行逃避之实,教你自欺欺人,教你难得糊涂,教你得过且过,教你正视虚无,一副看透世事的人生导师模样。
本来已经穷困潦倒的快饿死了,迷幻鸡汤不是劝你站起来讨生活,而是给你一针麻醉剂,然后告诉你:折腾什么啊,得过且过吧。
你在奋斗路上,不慎掉坑里了,迷幻鸡汤这样安抚你不堪望井观天的焦躁内心: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会打开一扇窗,你看,坑里不是也有别人吗,人家能忍,你咋就不能忍呢,在坑里好好蹲着吧啊,快乐活在当下嘛,来来来,年轻人,老夫先撸为敬!
迷幻鸡汤从来不缺受众,实际上微信上疯传一些10万+的迷幻鸡汤文。这些重度迷幻者总觉得自己俨然已经可以勇敢地面对生命残酷的本质了,实际上,他们不仅蠢,还怂。这类鸡汤实际上满足的是一种内心怯懦下的自我麻醉。
许多人需要的不是“解决路径”,甚至不是“心灵激励”,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解释自身处境的理由,仅此而已。如果有一篇鸡汤文恰巧能够麻醉他们的尴尬,堂而皇之地宣称:就这么活着吧,这就是最幸福的生活方式。他们立刻就会心满意足,并奉为圭臬,转给所有的朋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正处于幸福的状态一样。
毕竟,和愚蠢一样,面对生活的残酷,选择怯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这里是思维补丁,谢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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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03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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