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发黄的全家福
作者丨党卫东 朗诵丨党 怡
那张发黄的全家福是我大姑郑重其事地包好交给我的。那时，大姑还在世，她记性特好，我常打趣地跟她说:“大姑，您是咱家的活历史！”。老人的生卒年月、孩子们的年龄属相她都了然于心，有问必答，且准确无误！
听大姑说过:女人老了，娘家的全家福是一定要交给侄男子弟带回娘家的。免得自己脚一蹬、双眼一闭，毁在后辈那些娃娃手里。这是对娘家人最大的不敬。
我们家的全家福由我这个大侄子带回后，便成了我家最珍贵的历史文物。我把它细心地夹在相册里。看着这张全家福就好像见到我故去的亲人。
一瓣书香
上世纪六十年代，对于贫穷的农村人来说，照像是件稀罕事儿。只有在儿子当兵、或去外地上学远离家乡时才能拍上一张全家福。我们家这张全家福就是叔父要当兵走的那天清早拍的。照相师傅是父亲从镇上供销社照相馆请来的。就在家里昏暗的厦房前照。没有宽敞的庭堂，没有彩绘的布景，更没有大户人家那油漆的高背座椅。
这是张黑白的、光线昏暗的全家福。时光被定格在那个清冷的冬晨。祖父祖母坐在前排，祖父留着短胡须，头戴浅灰色旧毡帽；祖母拢着深黑色的帕子，双手握于腹前。二姑夹站在二老膝间，留双羊角辫儿，七、八岁的样子。后排站着已经出嫁的大姑，还有我的父母和即将远行的叔父。这样相依为命的七口之家，这个时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离愁别绪。祖母脸上微微浮肿，她一夜未眠，想起小儿即将离开家去那遥远的青海，怎能不泪流成河。
后来才听家里大人们说，征兵的时候，父亲也想去。他初中毕业，当时也算我们村的秀才，是村里的会计。叔父念书少，人老实，祖母怕他呆在农村没出息，给他一次当兵锻炼的机会。那时候一人参军，全家光荣，当兵是件很体面的事。
祖母说过这一时期我家过的是村上人人羡慕的上坡日子。
祖父五十出头，勤快、心宽、好热闹。敲老鼓唱乱弹最迈力，他给队上出工爱干体力活。队长派他看苜蓿、豌豆、西瓜，他坐不住，争着去犁地，拉粪土。父亲年轻时常常腰疼，祖父当然疼爱儿子，家里的水缸由他每天担的扑溜溜的。
祖母掌管全家的大小事务。她信奉天主教，每日清晨和黄昏那抑扬顿挫的祷告是祖母的日课，把这个家虔诚地交给神来保佑！
大姑出嫁了过人家日子了。二姑上学，爱唱爱跳，村里的老人常用一块灶糖哄她唱歌。
那年，我家老母猪产下一窝十六个小猪仔，经济打了个翻身仗！祖母还张罗着托人给叔父说媳妇，把四周八下递过来的好女子的照片寄给部队的叔父。我出生时，名字是叔父起的，写信寄回来。那时我家的日子像吃甘蔗一样，节节甜！
闲了，打开相册，看着眼前这发黄的、裂着细纹的半个世纪前的全家福，我心绪难以平静，照片上除过母亲之外的所有家人，他们都相守在那个没有饥饿、没有病痛、没有恩怨的美丽的天堂，去安享天伦之乐去了，就如深秋那安然飘飞的落叶。
这张发黄的全家福承载着一个家庭满满的知足和稳稳的幸满，承载着旧时代物质贫穷却精神富足的文化记忆，承载着我们这个普通农家朴素的家风，终将福荫子孙后代。
《石川河》杂志选稿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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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党卫东，竹语堂主人。1967年5月生于富平县老庙镇。喜欢书法、诗词。书法作品多次参展、入选作品集。
作者简介：党怡，又名朵怡，生于1994年7月。喜欢朗诵艺术，现从事幼儿教育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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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责编：任转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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