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文/潘杰
不等我们缓过神来，父亲猝然离世
想着母亲独自面对偌大老宅
赶紧拉起院墙，试图
阻挡岁月的侵扰
母亲却说，院子太大。夜太长
大块空地，我栽上樱花
母亲种菜，在剩下的小块地方
那棵洋槐要是还在，多好
母亲说父亲喜欢在那浓荫里纳凉
习惯闻那甜甜的槐花香
豆架瓜秧肆意疯长
扯住夏不丢，揪住秋不放
日子过得太慢
母亲备好的种子
迟迟等不来下一个季节登场
可气的那些藤藤蔓蔓
得寸进尺，占领门前的路
母亲退了又退
每一次通行
还要找他们好一阵儿商量
好诗从生活中来
一一评潘杰的《老家》
作者/姜舟林
近年来，新诗走向“边缘化”，或变成“曲高和寡”了。究其因，诗坛同质化的平庸“作品”随处可见，每天成百上千首“诗歌”涌现出来。新诗似乎成了随心所欲、远离大众的个人“艺术”。而读到潘杰的《老家》，我又觉得好诗还未走远。这首诗是“接地气”，体现社会现实的作品。当我走进意境中，诚服威廉·布莱克的说法：“在一粒沙子里看见宇宙，在一朵野花里看见天堂。”
《老家》，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乡村留守老人的生活状况和精神状态。“父亲”的“猝然离世”，让“我”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怅惘和愧疚是挥之不去的。”“母亲”并未随儿女到城市安享清福，却“独自面对偌大老宅”。这种对故土的眷恋是根植在心灵深处的。我们平时说“有母亲的地方就是家”，而“母亲”的家就在大山深处，在白云缭绕、群鸟鸣唱的地方。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烙印在“母亲”的脑海里，是终生难以割舍的一一这就是诗人的情感：用乡情、亲情、恋情织出的锦绣篇章。
“我”只好“赶紧拉起围墙/试图/阻挡岁月的侵扰”。“诗言志”，“志”则是指一般意义上人的思想、意愿和感情。诗人若想作品合格，首先要在“行孝”方面合格。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诚然，行孝不全是让父母住进园林别墅，吃腻山珍海味，或开着豪华轿车带上父母游遍天下。一餐可口的饭菜，一句温馨的问候，都是“孝”的举措。诗中的“我”是懂“孝”并践行孝义的。而“母亲却说/院子太大/夜太长”，不是“母亲”不理解“我”的孝心，是“母亲”的心里永远住着“我”的父亲。这种“亲情”的缠绕、重叠，甚至相抵触，让看似简单的语言叙述平地生波，让读者的心中顿起波澜，引发情感的共鸣。这就是诗的言情效果。
作为一个现代诗人，必须把作品视作一块土地，并更加虔敬地侍弄，才能盛开诗的花朵。潘杰的诗中没有虚无缥缈的境界，也没有毫无力度的说教，有的是就地取材，并且诗中的意象和意境完全吻合。“大块空地/我栽上樱花”，樱花寓意着热烈、纯洁、高尚、幸福、生命。“我”愿把这一切都奉献给“母亲”，让“母亲”天天与樱花为伴。“母亲种菜/在剩下的小块地方”，多么惬意的生活场景。而“文似看山不喜平”，行文至此，作者笔锋一转：“那棵洋槐要是还在/多好/母亲说父亲喜欢在那浓荫里纳凉/习惯闻那甜甜的槐花香。”这种复沓式的手法，慢节奏的语言，拓宽了读者的视野，增加了读者对生命和亲情的认知与感受。快餐式的生活是不足取的，高品质的生活如同陈年老酒，历久弥香。虽然我们都会在平淡的日子里慢慢变老，但那樱花的妩媚，槐花的醇香，让人生美好起来，逝去的人和健在的人再也不会有遗憾。
诗歌最重要的是语言，“审美性”是诗歌“语言美”最本质的特征。“豆架瓜秧肆意疯长”，以拟人和夸张的手法，写出植物的茂盛。“扯住夏不丢/揪住秋不放”，一“扯”字，一“揪”字，似一副顽皮孩童的形象，鲜活可见。而这些内容都是铺垫，重在渲染“母亲”的心情。“日子过得太慢”，一“慢”字，道出思念的日子难熬。由此可知“迟迟等不来”的是那些温馨的过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应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
诗的末节，与前面两节表意回环往复，增强了诗的节奏感和韵律感，同时也深化了诗的主旨。“母亲退了又退/每一次通行/还要找他们好一阵商量。”岁月不饶人，“母亲”真的老了。而一切的是非恩怨，唯有时间能说得清楚。评者以为，“得寸进尺，占领门的路”的，不只是“那些藤藤蔓蔓”，更多的是“母亲”那种永不褪色的眷恋之情和“我”深藏在心中的那份乡愁一一是挚情成就了如此完美的诗篇，是诗歌让作者守住了内心的本真。
作者简介：
潘杰，男，中共党员，1966年生于淮河之滨，河南息县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爱诗不渝，有作品散见于各级报刊，现供职于某乡镇学校。
评者简介：
姜舟林，男，生于1961年8月。中文专科学历，中学高级教师，中华诗词学会会员。系《雩娄吟苑》《乌托邦诗刊》《乌托邦文学社》《当代网络诗人档案》编委，《四叶草》平台顾问，《紫云诗社》责任编辑。诗词及评论散见于海南《水晶诗报》、山东《历山诗刊》、《红城诗苑》、《中原诗文》、《桑榆晚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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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009号·姜舟林点评专栏】好诗从生活中来一一评潘杰的《老家》（作者/姜舟林）【总第十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