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耳朵李黑女

大耳朵李黑女
水木
怀上大耳朵的那天下午,他母亲梦见了家里那头大肥猪。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们把猪养在了睡房里。在梦中,那头猪还是被人发现了,乡上搞计划生育的人来到他们家里,要把那头猪拉走。她就跟那些人拼命。一不小心,她的头撞在了门前的那棵杏树上,然后她就醒了。醒来时,那个睡在她旁边的男人还没有醒来。是他翻身的时候,一只手打在了她的头上。她想,已经离家五年多了,昨还是做那个梦。她心里想,嘴里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一头猪,就一头猪,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个男人被她的话吵醒了,以为是说他,就骂她。她说,我做梦了,梦见了一头猪,不是说你是猪。男人穿上衣服说,梦到什么不好,却要梦到一头猪。
在大耳朵之前,她已经生了三个女儿。农村人的风俗,家里必须要一个男丁。那年头,计划生育抓的特别严,一个家庭最多只能要两个孩子。大耳朵的母亲就把两个女儿留在家里,让爷爷和奶奶领着,另一个送人,自己就和丈夫外出打工。他们外出打工的时候,是改革开放的初期,外出打工的人还不多。他们外出的主要目的不是打工挣钱,而是躲避计划生育政策,想生一个男孩。
在当时,计划生育是国策,到那里都有抓超生的计生工作人员。他们只好这里一年,那里半年的到处游荡。在这个游荡的过程中,大耳朵的母亲还生过两个女儿。在广东生的那个女儿,被房东领养。在江苏生的女儿,他们直接留在了医院里。到了福建,他们找到工作时间不长,丈夫就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死了。死了丈夫后,她要生一个儿子的理想就破灭了。理想破灭,她不再需要到处躲藏,但她还要生活,还要生存下去。她先是在一个鞋厂,后来去了一个纺织厂,再后来,她租了一个房间,专干起了皮肉生意。
母亲怀上大耳朵,是一个意外。而且她也无法判断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她知道自己怀孕后,想把他打掉,但总也不成功。她去过医院,想流产,医生说她的身体有问题,不能用手术的方法流产,只能通过药物流产。她吃过许多药,西药,中药,土单方,都没有起作用。五个月的时候,那孩子还安安稳稳地在她肚子里,不肯出来。她就想,如果他不想死,那我就把他生下来。
孩子出生时,是她自己接生的。她已经生过五个女儿,生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算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过,是一个男孩这件事情,让她意想不到。啊,终于生了一个男孩。看来,她是可以生男孩的女人,而不是一个专生女孩的女人。
最让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婴儿那双耳朵,那双耳朵大,特别大,有一般婴儿耳朵两倍那么大,这让她觉得羞耻,难道我生了一个怪物。这么大的耳朵,不是怪物是什么。好不容易生了一个男孩,却是一个怪物,这可如何是好。她想,是不是在怀胎期间,那些用来打胎的乱七八糟的药物影响了胎儿的正常发育,才生了这么一个怪物。这不行,孩子大了,可能会被别人嫌弃,孩子会怎样生活。她想把孩子掐死,她想在晚上无人的时候,把他扔到河里淹死,她想了许多杀死自己孩子的方法,就和刚开始怀上孩子时一样,她想了许多办法,只是都没有实施。孩子没有出生前和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不同,如果现在杀死孩子,那就是杀人,而打胎,就是打胎,不算是杀人。
三天过后,她不再想着要杀死那个孩子了,因为那个孩子对她笑了。真是一个怪物,出生三天就会笑。她想,丈夫没有了,来了个儿子,她要把儿子养大,让他长大成人。那儿子也不错,除过耳朵大之外,其它一切都正常。而且,在儿子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时候,好像就已经知道许多事情。譬如说,他不会哭,饿的时候,他只是用小手摸摸母亲,而不是一般小孩那样的哇哇乱叫。六个月的时候,他就开始吃饭,母亲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九个月的时候,已经能扶着床沿迈步。在别的孩子学走路的那个月份,他已经能迈起小步到处跑动了。还有说话,一岁半的时候,他已经能像三、四岁的孩子一样说话了。
让他母亲担心的,还是那个耳朵。那个大耳朵,哎,一直在长,比他的身体长的还快。在他四岁的时候,耳朵已经有四岁孩子耳朵的三倍那么大了。这可怎么办呀,为了掩饰那双特别的大耳朵,母亲从他一岁时起,就给他留着长发。长发披散,还是不能完全遮挡那双耳朵。母亲问过医生,医生说,他的耳朵就是大,但耳朵的结构正常,功能也正常。能不能把耳朵变小,变得和常人的耳朵一样。那要动手术,但这有危险,最好不要动手术,这么小的人,如果手术不成功,很可能变成一个聋子。而且,这孩子看起来聪明的很,为什么要动手术,耳朵大就大呀,耳朵大的人,将来长大了,有福,医生说。
那些孩子并不嫌弃大耳朵,他们只是觉得他的耳朵比他们大,其它都和他们一样。而且大耳朵比同龄的孩子聪明,也不惹事,孩子们都喜欢他。有一次,孩子们说,想摸摸他的大耳朵。他当然不愿意,他想起母亲说的,不能让别人摸他的耳朵。母亲说,你的耳朵本来就大,让人摸了,可能会越来越大。但那些孩子就苦苦的求他,也许是那些孩子太喜欢他了,他最后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其中一个孩子,不是用手去摸,而是用嘴巴去亲他的耳朵。这样,孩子们都学样,都用嘴去亲他的耳朵。孩子们四岁左右,牙齿刚长齐全,比较锋利。于是,等孩子们亲完后,他的耳朵就流血了。孩子们看他耳朵流血了,就有点害怕,问他怎么办。他说不要紧,就从地里抓起一把灰土按在流血处。过了一段时间,血止住后,就用沟渠里的水把耳朵上的灰土和血迹洗干净。他不想回去后,被母亲发现。母亲虽然不会打他,但母亲会担心,他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
不知道是地面上的灰土和他的血液混合后产生了某种化学反应,改变了他的细胞分裂机制,还是那个沟渠里的污水有一种抑制生长的作用,从那以后,他的耳朵不再长大了。不过,这事情一直到他五岁那年,才被他的母亲发现。她想,儿子的耳朵不再长大,这可太好了,如果下一步,儿子的耳朵能慢慢地变小,小到和正常人的一样就好了。其实,她儿子的耳朵没有变小,只是停止了生长。六岁的时候,她儿子的耳朵还是要比同龄孩子的耳朵大出二倍有余。
母亲一直没有给大耳朵起名字。她不知道儿子的父亲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应该给他起个什么名字。从出生到现在,她一直叫儿子大耳朵,别的孩子也叫他大耳朵。现在要上学了,需要给大耳朵起个新名字。她想,自己的丈夫姓李,虽然这孩子不可能是李家的孩子,但儿子也只能姓李。儿子的头发长长的,像个女孩,由于经常在外面玩耍,晒的黑黑的。她就想,不如就叫李黑女吧。
李黑女上学后,她不能再做原来的生意,他们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她用前几年挣的钱在街道上开了一个小卖部,卖一些日用品。那个街道,在生李黑女的时候,还是一片农田,现在这附近有三家工厂,像城市一样热闹繁华。
做生意辛苦,但更辛苦的是对付生意之外的那些事情。社会上那些混混的敲诈,工商、税务上的刁难,偶尔碰到过去的老主顾的纠缠。特别是工商上的检查,稍微不小心就是罚款、写检查。有些时候,她都有点想回头,再去做她的皮肉生意,但再仔细想想,看看儿子李黑女,看看自己的年龄,就忍住了那个念头。
李黑女在学校里过的还算顺利,虽然他的大耳朵成为了学校里的一大奇观,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但任何事情,时间长了,习惯了,也就好了。九岁的时候,李黑女上三年级,这时,李黑女的耳朵出现了一些变化,这变化不是物质形态的变化,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内在的变化。原来人们看见他的大耳朵认为是畸形,是个怪物,现在人们看到他的大耳朵后,就觉得可爱,会不由自主地去摸一摸。他们在摸李黑女的耳朵时,手上会不由自主地用力,这样,李黑女会痛,然后会大叫。上课时,老师在上面讲课,学生在下面听讲,注意力要集中,上课期间,拉同学耳朵,造成课堂纪律混乱,要受到老师批评,显然不合常理。但事实是,这种事情最容易发生的地方,就是课堂上。
也是从三年级开始,李黑女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班上第一名,老师们认为他是一个天才,特别是记忆力,凡是老师上课讲过的,他都能记下,即就是老师准备要讲,但因为其它原因,没有讲出来的东西,他也都知道。大家以为,他肯定是在课后通过自学得到了那些知识。事实上,除过上课外,他没有看见任何课外书籍。上课时,不认真听讲,拉同学耳朵的学生,应该是学习成绩差的学生。但奇怪的是,凡是上课拉过李黑女耳朵的学生,学习成绩都不会差。特别是和李黑女同桌的那些学生,考试成绩,无一例外,肯定是班上第二名。这个规律在李黑女上五年级的时候,被他的班主任发现了。
五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个叫王丽的女生,王丽的学习很差,但她的父亲是刚调来的一个大领导,经常给班主任打电话,询问自己女儿的学习情况。为了让王丽的学习成绩提高,班主任想了许多办法,但期中考试时,王丽的成绩仍然是是班上倒数第一。期中考试完了后,班主任凭自己的感觉,就让王丽和李黑女同桌。有一次上课期间,她摸李黑女的大耳朵,把耳朵弄痛了,李黑女就大叫了一声。老师问李黑女怎么回事。李黑女就说耳朵痛。耳朵痛,耳朵平白无故怎么会痛,是谁拉你耳朵了。李黑女不想得罪新同学,就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痛了。这怎么可能,耳朵长在你身上,不会平白无故就痛了,肯定是谁拉你耳朵,把它拉痛了。我真的不知道,老师。那你在课堂上大喊大叫,影响课堂纪律,要受处罚。听到老师要处罚李黑女,王丽就站起来说,是我拉他耳朵了。为什么要拉他耳朵。我看那耳朵大,就想摸一下,想不到用力大了,拉痛他了。老师看是王丽,就说,下次不要这样,上课要认真听讲。
李黑女所在班级,一共有五十名学生,期末考试,王丽的成绩是班上第十名。第二学期期中考试,王丽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第二名。因为王丽的学习成绩在短短一年时候里,从倒数第一上升到了第二名,王丽的父亲非常高兴。在王丽父亲的影响下,那个教书二十年,一直默默无闻的班主任第一次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并且在第二年年初,当上了学校的副校长。
要上初中了,母亲就把李黑女的头发剪了。一个男孩,已经长大,不能总打扮成一个女孩的样子。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在这几年里,李黑女的身体长高长大了,耳朵并没有长。耳朵和身体的谐调程度和小时候比较有了很大的提高。
初中阶段,由于身体和心理上慢慢的成熟,李黑女也慢慢地发现了自己耳朵中的秘密。在街上随便碰到一个人,如果他专心倾听这个人,可以知道这个人说过什么话,后面将要再说什么话。如果一个熟人,只要他想一想这个人,就能知道这个人正在干什么,如果他摸一下自己的耳朵,不论这个人离他多远,那个人说话的声音,他都能听到。更不可思议的是,假如你摸一下他的耳朵,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你可以具备和李黑女相同的超能力。李黑女知道自己的大耳朵有这种超能力后,他不再允许别人摸他的耳朵。在教室里,他单独坐在最后一排,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一个月有没有洗澡,所有同学因为他身上的气味不和他同座。老师问他为什么不洗澡,他说得了一种怪病,洗完澡后,肚子会痛,要痛几天。和老师说话的时候,他知道老师的想法,也知道老师下一句将要说什么。他甚至于努力抖动他的大耳朵,想要改变老师的想法,这方法很成功,老师居然没有说什么,同意他一个人坐在后排。
有一次,放学回家,他远远地看到一个男人从他家的小卖部里出来了。他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去卖东西的,这个男人是给母亲找麻烦的。他认为小卖部卫生不合格,以此为由,罚款五百元。进了门,他发现母亲在叹息,就对母亲说,又被罚款了。母亲说,你怎么知道。李黑女说,我知道。母亲说,你怎么就知道,你又没有看见。我就知道,你别管,下次他如果还来,你就这样说,你说街上面,张田家那个女儿和他长的像,像是他的女儿。你胡说,这话怎么能随便说,那还不把它惹毛了。你别管,你就这样说,保证你那五百元就还给你了,而且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了。母亲说,是不是你听别人说的,这话没有证据,可不敢乱说。这事情他以为别人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而且千真万确,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事情,你说了,他不会对你怎么样。过了一个月,那人又来小卖部,他不是来检查,而是买东西的。李黑女的母亲就把那话说了。那个人听到后,脸色很难看,然后求她,这话可不能乱说。她说,我没有乱说,那孩子长的真的很像你。他说,好了,别说了,明天就把那五百元还给你,你这里的卫生一点问题也没有。
初中毕业,年级第一的李黑女,并没有上高中。他和母亲一起回了老家。母亲想李黑女的两个姐姐了。她走时,这里都是农田,现在变成了一个集镇,和城市已经没有多大区别。家里的房子不见了,老房的位置成了一个广场。经过多方打听,他们才找到公公婆婆。公公婆婆现在住在村子东头的一个两层楼里。十几年没有音信,两个老人都以为儿子儿媳已经不在人世了。虽然儿子没有了,但儿媳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孙子,两个老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两个老人拉着李黑女,问长问短,当然也少不了摸他的耳朵。爷爷说,我孙儿的耳朵可真大,将来肯定是个有福之人。
李黑女的大姐已经出嫁,二姐正在上大学,假期在外打工,挣自己的学费。大姐知道母亲回来了,一定要把母亲接到她家去住。母亲说,家里两个老人年龄大了,她要和两个老人一起住,照顾他们。
镇上有一所高中,母亲想让李黑女去县上的重点中学上学,按李黑女的学习,将来考个清华北大肯定没问题。但李黑女不同意,他就想在镇上的高中上学。和过去一样,刚进校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他的大耳朵,认为他是一个怪物,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地习惯了。李黑女的学习也和过去一样,平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却是年级第一。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女老师,她对李黑女平时的学习情况和最后的学习成绩产生了兴趣。她和李黑女谈过几次话,想让他向同学们传授一下学习经验。李黑女说,我也没有什么经验,就是老师上课时讲的东西,我听一下,就会了,我知道老师讲的是什么,我理解老师为什么要这要讲。但是,我看你上课时并没有多么专心听讲呀。我听讲了的,我一看到老师,就知道他要讲什么,他要讲的那些东西,在我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经过一年时间的观察和研究,班主任觉得李黑女是一个天才,无论什么问题,只要老师提说一点,李黑女就会知道问题的全部信息,好像那些信息原本就存贮在他的大脑中,老师的提问,只是打开信息库大门的一把钥匙。
高二的时候,李黑女说,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去当兵。母亲说,你学习那么好,好好上学将来考个清华北大肯定没问题。李黑女说,我真的不想上学,我想去当兵,我已经报名了。当兵体检的时候,部队上负责体检的那个医生刚看到李黑女的大耳朵,就觉得这是个问题,但当他靠近李黑女,并且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那个大耳朵后,就不再说什么了。进了部队,新兵训练的第一天,连长也摸了李黑女的大耳朵。摸过后,就把李黑女直接调到连部,成了连长的秘书。半年后,团长在下连队的时候,看到李黑女的大耳朵,就说你这耳朵真大,然后也摸了一下。团长走的时候,给连长说,把你明天就把你那个大耳朵秘书给我送来。
李黑女上学时,每年考试都是第一,写个材料什么的,不算是什么事情。而猜摸领导的意图,理解政策的内涵,并把它形成一个合适的文字材料,如果是别人来做,肯定有难度,但对李黑女来说,同样不算什么问题。
很快地,人们知道了李黑女耳朵的秘密,秘密也传到了师长那里。师里有一个特种部队,李黑女就去了特种部队。在特种部队,他先是进入了一个研究机构。这个研究机构,主要是对一些具有特异功能的人进行研究。李黑女的同事里有一个老兵,老兵的眼睛具有透视和夜视功能,也就是说,他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各种波长的光几乎都能在他的视网膜上成像。经过检查和测试,老兵视网膜的结构和组成成分都和常人不同。老兵说,如果能够把我视网膜上的那些物质成分研究清楚,制造出和我的视网膜一样的材料,将会是科学技术上的一个伟大的发明。你想想吧,如果这个发明能够成功,其应用前景肯定非常广阔,别的不说,如果把这种材料和雷达结合在一起,用在军事上,那些隐形战机就无处隐身,如果用在工业上,用在农业和生物技术上,将会是社会的一大进步。这我知道,李黑女说,但也可能有人非法使用它。你怎么会知道,你才刚来,怎么就会知道,噢,这当然这要适当控制,不能没有限制的使用它,老兵说。我就知道,一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了,不信你摸摸我的耳朵。老兵摸了摸李黑女的大耳朵说,你这耳朵真大,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在那个瞬间,他知道了李黑女知道的一切。
经过检查,李黑女的耳朵不只是比常人的耳朵大,其结构也和常人的不同。他的耳膜比别人的薄,但弹性却要比常人的耳膜强几倍。特别是内耳,其耳蜗的长度比常人的长,耳蜗附近的血管和神经比常人的要多得多。测试的结果,他的耳朵能够分辨频率低于十赫兹高于五万赫兹的声波,比狗的听力还要好。可是,问题是不在这里,主要的问题是李黑女的耳朵不光是能听到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他更重要的功能是,他能根据别人的声音,自身产生一种追索能力。这种能力不是一个耳朵所能单独具备的,耳朵只是一个收集声波的设备,而对这些声波进行分析并追踪到发声的人过去说过的话,甚至于过去做过的事,还有将来可能要说的话和要做事,肯定不是一双大耳朵就能办到的。这肯定和大脑有关,只有大脑才可能有这种能力。
特种部队的条件有限,李黑女到了更高级的研究机构。在那里,他不再是军人,而是研究机构的研究员。他既是研究研究对象也是研究员。他的工作就是配合研究机构的检查和测试,同时,尽量提供自己产生那些特异功能时心理和思维上的变化。只是这有些困难,譬如说,某个人正在对他讲话,他通过这个人的讲话可以知道这个人过去说过什么,心里想的什么,这种知道和了解好像是瞬时的,瞬时就在他的大脑里反应出来,要捕捉到这个过程,显然是非常困难的。
为了知道这个过程,他接受了更全面的身体检查,抽血是必须的,DNA检测,身体上的每一处细胞组织的检测,甚至于他的体液,包括汗水、泪水、口水和精液都进行了成分签定和测试。然后,在功能测试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特制的衣服,整个衣服是由一千五百二十个传感器组成的,身体表面的每一个微小的地方,都有几个传感器负责不同的测试项目。这种测试进行了一年多的时间,测试的条件也经过了多次的调整,但就李黑女所知,自己仍然是迷一样的存在,自己头脑中那些瞬间而来的信息,仍然无法确定其产生的机理。
测试和检查并不是天天都进行,因此李黑女在研究所的日子安逸而又舒适。每天除过上网,吃饭,睡觉外,下午的时候和研究所的其它工作人员会进行一场篮球赛。篮球赛时,他所在的队一般都会赢,这不奇怪,打篮球时身体接触较多,而他在这方面的特异功能帮了他的忙。早晨的时候,他会爬上研究所那个小山顶上,然后再下来。这里都是一些科学家,高级知识分子,对他非常友好,关健地还是,从和他们的接触中,学到了许多过去他无法接触到的知识。你是知道的,他的学习过程并不复杂,只要和那些科学家接触,谈话,进行简单的交流,他就可以知道他们大脑里存贮的那些东西。
在那一段时间,他时常想,科学家的大脑和常人的大脑就是不同,他们的思维方式,心理变化,处理问题的方法往往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那么,问题来了,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是和他们一样的一个人,还是一个异类,我为什么会具有他们没有的这种能力,这种能力是如何产生的,我能尽快地找到这种特异功能产生的原因吗。如果一直找不到原因,我要一直呆在这里,来寻找这也许永远也不会有的答案吗。李黑女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他是一个二十三岁的成人了,(其实,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由于他的特异功能,他早就具有了一个成人的心理和思维。)他的头脑中有比别人多得多的知识,他再思考关于自己的这些问题时,应该比所有人更全面,更准确。但是,他也不能给这些问题找到一个答案。他有些厌倦这些问题了,三年后的某一天,他离开了那个研究所。他当然是逃出来的。他回家看了母亲,说是请假回来的。然后去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有人说,他去了山西,在煤矿上发生事故,死了,这有些不可信,肯定是谣言。有人说他躲在深山里,给一家人当了上门女婿。还有人说,他在外面受不了那么多苦,仍然回到了研究所。去年夏天,我回老家看父母,镇上有人说,李黑女和人合伙在秦岭梁上养蜂,而且有人看见过。前一段时间,天气炎热,我和同事开车去秦岭梁上乘凉,看到那里有许多养蜂的人,我问他们是否看到一个耳朵特别大的男人。有个女人说,是有这么一个人,还是前年夏天来过,去年就没有来了。在另一个山包上,一个养蜂人说,你是说黑女吗,他被蛇咬了,被送去了西安。我问是最近吗。他说不是,是前年夏天。我问他再见过黑女吗。他说没有。
2017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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